泰城长公主暂时不打算走了,她要留下礼佛。
大昭寺的僧人们鹌鹑似的,也不敢将长公主赶走。
一敏法师倒是面不改色,只道:“惠安,你去安排。”
惠安忙点头,下台阶的时候却一脚踩空,跌跌撞撞的走了。
长公主和她身后的侍女都笑起来,随即侍女拿过来一件披风,这回算是遮得严严实实了。
善思回过头看着季桑,小脸上都是自信。
季桑也朝孩子露出个笑容来。
善思突然喜欢上礼佛,这也是很大好处的。
他的身世摆在那里,赵砚也是活在刀尖上,善思今日挡在一敏法师面前,也算帮着维护了大昭寺的名声。
如此,日后有什么三长两短,一敏法师看在这点情面上,想来也能护着他的。
想到这里,季桑忽然一愣。
善思一向最是沉稳聪明,这是季桑他们都知道的。
但他一个孩子,真能够聪明到这样的地步,真能够想到这许多事情吗?
季桑看着善思的目光,逐渐复杂起来。
鹊儿和燕儿已经跑去善思身边了,他们俩显然很担心哥哥。
泰城长公主看看这几个孩子,又看看站旁边发愣的季桑,她问侍女道:“你说说,我要是现生一个孩子,能不能有人家的这样懂事?”
泰城长公主年近四旬,早过了生育的好年纪,侍女赶紧劝解:“长公主您若是喜欢,咱们挑个孩子养着,肯定有聪明的,何必辛苦生呢。”
女子十月怀胎,那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长公主金尊玉贵,受那个苦做什么。
“再说了,您生了孩子,只怕就要青春不再了。”
侍女这句话才是说到了泰城长公主的心坎里。
长公主指着季桑道:“你看她,有三个孩子,瞧着也不大啊。”
方才有人说这女子是善思的母亲,长公主也听见了。
侍女一看也觉得奇怪,叫人喊季桑过来。
季桑正看着孩子们,猛得被侍女一喊,惊得哆嗦了一下。
“长公主问你话,你生了三个孩子,怎么还这样年轻?”侍女询问。
季桑一般出门的时候为了省事,都梳妇人发髻,免得人家说她一个未婚女子带着三个孩子,显得奇怪了。
季桑道:“我是孩子们的养母。”
“养母?”侍女皱眉,“继母?”
季桑解释:“不是继母,我今年十六,尚未成婚,只抚养三个孩子。”
侍女心说那你这副妇人打扮。
她跟长公主回了话,长公主果然面露遗憾,道:“算了,我不生了。”
听到这句话,侍女终于松了口气。
她家长公主才被御史参奏过,闹得沸沸扬扬的,这要是再生个孩子,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呢。
好在是劝住了。
送走这尊大佛,一敏法师也放下心来,将几个孩子叫到自己身边,又对善思道:“好孩子,今日亏了你。”
虽然大昭寺不至于因为泰城长公主的事情毁了名声,但一个佛寺,惹起闲话来,也不是好收场的。
善思道:“法师,我今日说的,不是佛法。”
他那番话,是读书学到的,他没有用佛法说服人。
一敏法师半点不在意,道:“儒法也好,佛法也罢,都不要紧。”
一敏法师能够成为现在京城最出名的法师,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为人并不迂腐。
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够临危不乱,说出那番话,已经足够聪明了,再要求太多,就是他的不是了。
周见鹊方才被捂着眼睛,但是他听到善思说话了。
他心想,果然他没有善思聪明。
是他读的书还太少了吗。
燕儿则大声称赞道:“善思哥哥真厉害。”
善思看着弟弟妹妹,心情颇不错,他想,做哥哥的就是要厉害些啊。
他以后就是弟弟妹妹的靠山,他还要当二叔和姨姨的靠山,不厉害怎么行呢。
季桑打发人去找了赵砚。
下午三个孩子还在午睡,季桑便在寺外的铺子里和赵砚见面了。
赵砚已经听说了今日的事情,他没换衣服,匆忙就来了。
季桑看见他,先叹了口气,道:“赵大人,先喝口茶。”
赵砚在对面季桑,拿过茶杯喝了两口,道:“我已经知道今日的事情了。”
赵砚和季桑有一样的猜测。
季桑皱眉道:“善思这孩子,你和陆郎君说话的时候,又叫他听见了?”
赵砚道:“他年纪更小的时候,我们说话的时候没有避着他,后来发觉他跟旁的孩子不一样,再避着,已经来不及了。”
家里头也是人多口杂的,必定有人在孩子面前说闲话。
防不胜防。
前些时候他在家养伤,不能出门,他经常受伤,善思也经常为他这个叔叔忧心。
再者因为自己的麻烦不能娶季桑,必定对这孩子有影响。
两个人一起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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