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一个星期耿小乐的大仇算是报得淋漓尽致，对着杜杜呼来喝去，颐指气使。杜杜嘴上温柔地答应着耿小乐各种变态苛刻的要求，千依百顺勤快贤淑。可是几次看见耿小乐脸上犯贱的表情就想冲上去蹂躏践踏，但是都忍住了。而她心里却想：我去你大爷的耿小乐。今后你最好求佛告神被落我手里，否则我不弄死你我就枉姓杜。哼！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这时耿小乐就会打一个夸张的喷嚏。

    就这样一个星期过去了，耿小乐又可以生龙活虎地在病床上上串下跳，整个跟一猴子似的。杜杜看了就觉得烦。在耿小乐出院的前一天晚上，杜杜突然正经而深情地看着耿小乐，脸不断靠近耿小乐的脸。耿小乐脸红心跳，呼吸又短促起来。“小乐。我”耿小乐大脑严重缺氧。

    突然杜杜拍手笑道：“小乐，你那大番茄似的脸真逗。”耿小乐知道自己被耍了，气恼地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任杜杜怎样哄都不在开口。杜杜如同一个小孩无辜的坐在床边，她不知道究竟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他这样生气。

    此时清冷的月光洒落进来，白亮的月华随意地铺在杜杜的侧脸上，镀上一层单薄的光辉，让她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更加清灵剔透。眉宇间流转着潋滟的波光，眨眼间竟然徒生出几分柔媚。月光里的杜杜自然地流露出一种娴雅。而躲藏在被子里耿小乐刚好错过了这一风景。

    杜杜终于无可奈何地走出了黑暗的病房，却没有听见身后短促的呼吸声。就在她走在楼道转角处的时候看见许多护士惊慌地朝她刚才来的方向跑去。

    此后两人冷战了一段时间，最后耿小乐还是先按耐不住自行解除了警报。两人又像从前一样疯疯打打，经常扭成一团。可是杜杜明显感觉到耿小乐越来越力不从心了。而每次问到耿小乐他总是哈哈大笑说杜杜我只知道你是个千年难遇的妖精还不知道你是多事的八婆。结果杜杜疯似地冲上去把耿小乐按在地上毒打，还嘴里叫嚣着：“狗咬吕洞宾不知好歹，你个报应。”问题也就这样被不动声色地打断了。

    耿小乐独自经过偌大的操场时下意识地将手伸向旁边，却只握住一把冰冷的空气，心又一次跌落谷底。放眼四望，秋的萧凉已经悄然浸入每个角落，染上每一片树叶。耿小乐叹了一口气。他好怕就这样失去了杜杜。

    下陷的夕阳无尽苍茫，如血的余辉落满整个街道，空旷寂静。耿小乐的影子被无限地拉长、拉长

    深夜，电话铃催命般急促地响起来。睡眼朦胧的耿小乐听见妈妈歇斯底里地吼叫：“什么叫我儿子拐走你女儿！分明就是你不要脸的女儿勾引我儿子！”两家人的战争又开始了。

    耿小乐很想出去解释，可是又躺在床上不想动。刚才他做了个梦，梦中他牵着杜杜的手快速的奔跑。跑过他们曾经玩耍过的山丘、树林、海滩、清溪。他们就一直这样不停地不停地跑。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和杜杜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想着想着耿小乐又睡着了，身边的被子滑落到了地上。梦中耿小乐又在骂杜杜你个小妖精你真的狠心丢下我去找那个男孩了吗。其实他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就如同天山融雪般清澈纯净，他不知道在很小的时候他曾经说自己以后养了小狗一定要叫做卡卡，其实他每次的忽略了杜杜在说那个男孩的时候看着他的目光充满憧憬，那样亲近。他一直都不知道。

    窗外开始下起淅沥哗啦地秋雨，绵延不绝。冰凉甚至有点凛冽的风吹进耿小乐的房间，将那淡蓝色的窗帘高高扬起。

    杜杜

    杜杜在那座北方城市转了一个星期之后就又狼狈地坐上南下的火车回到了她和耿小乐所居住的城市。其实她出去只是为了散心，因为父母逼她到国外去念书，她急了就离家出走，急得连耿小乐都没来得及通知。为此她想向耿小乐深表歉意。

    杜杜原本准备潇洒两个星期之后在回来的，可是就在她无聊地晃荡了一个星期后钱包被偷了，所以不得不愧狈地跑了回来。而想到就要见到耿小乐那张欠扁的脸的时候，心里面又不禁兴奋。

    所以杜杜在下车之后连家都来不及回立马狂奔向学校。在学校门口杜杜碰见了一个同学。“杜杜你回来了啊。你这几天都去哪了啊？”

    “没什么，也就在xx去瞎晃了一圈。”不经意的语气里透露着自豪。

    而那同学并没有流露出羡慕之色，到是让杜杜觉得有几分意兴阑珊。

    “那个杜杜，你知道吗？耿小乐出大事了。他在你走的第二天就死了。”

    这一句话如同泰山一般向杜杜轰然压来，她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是开玩笑的吧。“你在骗我吗？”最后杜杜才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而眼前的同学只是悲伤而沉重的摇了摇头。

    杜杜突然转身想耿小乐的家跑去，风中杜杜的眼泪不断朝后洒落。小乐，你一定在跟我闹着玩的，你说过你不会让我难过的。这一定是你整我的。小样，看我找到你我不弄死你。

    杜杜从虚掩着的门进去的时候，看见耿小乐的家里面一片狼籍，光线从窗外射进来经过厚重地窗帘立刻变得昏惑幽暗。耿小乐的妈妈颓然地坐在地上，凌乱的发丝垂悬在她额前。

    “阿姨。我是杜杜，我是来找小乐的，他在吗？”耿小乐的妈妈触电死地跳起来，一耳光就扇到了杜杜的脸上，破口大骂：“你个贱人！你个害人精！你害死了小乐你还敢来！要不是你上次放蛇咬小乐，要不是你总和小乐疯打，那他的病情就不恶化。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你这是为了什么呀！？”

    杜杜呆呆站着，如同被动僵了一样，任凭耿妈妈对她又打又骂。她现在脑子里空白一片，她不相信耿小乐就真的这样不顾她不理她弃而去了。仿佛一场噩梦，她深陷其中难已摆脱。最后耿妈妈抱着杜杜号啕大哭，浓郁的悲伤宛若漫溃的洪荒流泻，悲恸的哭声在房间里久久地回荡。

    天空中又开始飘起密集的雨，凛冽碎骨的风扫过野草荒芜的山坡。杜杜恍惚地站在耿小乐的墓碑前，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真实的。她颤抖的手去抚摩碑上耿小乐带着阳光的笑容却灰白的照片，眼泪又掉落下来，那憔悴的脸如同这秋天里凋零的残花。

    “小乐，你出来啊。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快出来咱回家吧。小乐，我答应你，我们回家之后我立即遵守诺言嫁给你。小乐，这里好冷哦，快晚上了还会有孤魂野鬼出现我好怕，你出来吧。小乐、小乐”杜杜从呢喃自语渐渐变成骂骂咧咧。“耿小乐你个胆小鬼，你杜杜妖精姑奶奶我回来了，你还快出来受死。”带着哭腔的话空灵地在周围盘旋着，就这样孤单的盘旋着。杜杜跪在冰冷潮湿坚硬的地上，混身不住地颤抖着，嘴里面不断地说：“小乐、小乐、小乐”而眼前的的墓依旧被厚厚的黄土紧紧得覆盖包围着。一堆黄土隔开两个世界，他出不来，她也进不去。其实她不知道，在耿小乐临死前还死死地拽着一张泛黄残破的纸条，上面有杜杜清秀的字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情感在这场淋透大地的雨中眼睁睁地沦入了荒年。

    天空中飘落的寂寞哀伤的雨，是上帝还未来得及遮掩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