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盛放的夏

    编者按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爱情在少不更事的青春年华里，不明就里的如夏日的桃花盛放，个中人物，悲欢离合，辗转漂泊也找不到的精神家园，纠缠挣扎也走不出的眩目情网年华似水，日升月落，唯有，平淡的生活，才是幸福的永恒。　　(一)

    我与木南自小就认识。每次我自豪地说木南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知情的人总认为木南是个男生。于是我每次都要不厌其烦地解释其实木南是如假包换的女生。每每我向她抱怨她的名字太男性化的时候，她就好不在乎地甩甩她如墨黑发：“这样在叫有魅力”我绝对无语地晕厥。

    其实关于认识木南开始有着我一相情愿的白痴。我们幼稚园就在一个班，那时的孩子都不分你我玩成一堆。只有木南一个人静坐在角落里，冷眼看着面前扭成一团的同龄人，仿佛一个遗世独立的智者看着庸碌的世人。这种隔岸观火的孤独，让我忽然产生了莫名崇拜。谁说人小就一定心灵单纯，看那时的我就已经有了爱慕虚荣的无耻之心。但幼稚园三年，我都因着她的孤独而不敢靠近。

    缘分真的是妙不可言。小学，我们又同在一个班级。在新生的拥挤人潮里，她削瘦有点冷清的背影脱颖而出。那一刻，喜形于色。看来，老天听见了我昼夜的祈祷。

    虽然一个班级，却一直无任何交集。她依旧独行，而我亦只能在远处观望她的每个瞬间。她的眼角眉梢，她的细枝末节。她爱喝纯净水而拒绝牛奶或饮料。她爱安静厌恶喧嚣。她爱乒乓球而对篮球没有兴趣。她还有许多许多。我总幻想能参与她在生活里的每一场演出，日以夜继。终于，我的幻想成真。在以后的岁月里，无论安好或跌宕，平整或曲折，都有我随行在她左右。

    那日老师又开始了老套的愿望表达。多数小孩依旧按照固有的轨迹说要当科学家啊，工程师啊云云。当轮到木南时，她站起来说：“我要成为明星。我要万众瞩目。我要光宗耀祖。我要饱满富足。”一气呵成，毫无顿阻。她的特立独行再次发亮，闪耀了我的视线。老师面色僵硬，虽嘴上无言，却肯定在心里将木南数落数遍。

    我却忽然站起来，大声说：“我要当经纪人。因为经纪人可以帮助明星打点一切。”天真的话语，却在以后一一应验。之后的流年，我为木南打点着她的生活。而我逐渐了解，她，亦是一个需人照顾脆弱的孩子。我却忍不住对她溺爱。

    木南闻我话语，回转过头看我一眼。眼神交会刹那，虽无电光石火，但我知道我们的河流在此处交会，如饮水般自然安静。因为我们，这节愿望表达课意兴阑珊，草草落幕。课后，木南却径直走到我面前，伸出双手：“木南。”笑意清浅，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直落落地打进来，栖息在我们周围。温暖，静然蔓延。“你好，我是李珊。”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形影不离的安然岁月。而且相处越久，越觉欢喜。她身上，有太多的惊喜。

    那次做完值日工作，已是暮色四合。木南很仗义地陪着我。我们刚出校门转进那条幽深小巷，就被一群流里流气的混混给拦了下来。他们威胁要我们交出身上的现金。我知道这样的人不好惹，于是乖乖地摸出了身上的钱递了过去。手刚到半空，却被木南突如其来的手给拦截下来。“别给，我凭什么给你！”大义凛然，让我一瞬间觉得影视里的英雄在现实里猛然诞生。

    眼前的流氓眼见到手的鸭子又飞了，恼羞成怒，面目狰狞：“哪来的！？找死吗？”我身子一激，躲到木南身后瑟瑟发抖。木南却丝毫不畏惧，以同样的声气吼了回去：“你哪不开眼的。找死啊！”肯定多于疑问。流氓忽然愣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瘦小的丫头，竟然无语。就这样对峙良久，流氓鼻子一哼，摔身走人。等他们走远了，木南凛然表情全线崩溃，瘫软在地上：“我的天。幸好唬过去了。”她的形象，却在这昏黄的光线中渐渐高大起来，在以后的岁月中也未被风化腐蚀，而且越发光鲜亮丽，让我奉若神明。呵呵，巾帼英雄，女中豪杰。

    上初中后，木南雷厉风行的作风更是嚣张。而她凭借着这股劲登上了班长这一宝座。某次晚自习，有人自言自语高谈阔论，扰乱了教室的清净。木南最厌此等事，于是“哗”地一下站起来大声喝止。而那男生却毫不知趣，还放肆回击：“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凭什么说我讲话扰乱秩序。”语言里满是轻佻挑衅。木南脸色一沉，我知道她被激怒了。她阴着脸快速地走到讲台上，手用力向上一扬再重重落下。“啪！”如雷响声在教室每个角落阵阵回响。“这不是响了吗？”字正腔圆，掷地有声。那男生目瞪口呆地被震住了，窃窃私语的全班亦被震住了。一阵安静过后，全般爆发如雷掌声。从此，班长的威信建立起来，而且绵延至今。

    我望着讲台上的木南笑意盈盈。呵，多么令我欢喜的女子。今后的生活，只怕难得冷清。

    （二）

    与木南形影相随打打闹一转眼就到了高中。许多，已成为习惯。我们已四季为界，行着不同的步伐来取悦我们的要求。春天，我们爬山涉水，看春风绿了山野，清了溪水，斑斓了大地。夏天，我们就桌对坐，大吃特吃便宜的火锅，大汗淋漓。火锅之后，便是一瓶冰镇过的可乐鲸饮而尽，体验从大热到冰冷的落差与快感。秋天，踩着厚软落叶，看候鸟南飞，听山泉叮当婉转。冬天，驰骋溜冰场，一口一口消灭雪糕。日子如水行过，却因有她，不曾虚度。

    夏天再次款款携热而来。我坐在天台上晒着火辣盛阳，等着木南来。百无聊赖之时，忽然瞥见楼下有人马忙进忙出，抬着笨重家具，静默而行。看来，有人要搬进来。我忽然好奇，会是怎样一个人呢？男？或女？高？或矮？胖？或瘦？悦目？亦或损美？一大堆问题在脑子里涌现，这个无聊的夏日午后，我忽然觉得脑子变的忙碌起来。我决定去看看来者何人。

    我虽然人前一副乖孩子真淑女的样子，性格里却有天然的躁动和乖戾。木南说我时而天使，时而魔鬼，与我长久生活并知晓我面目的人，都会患上程度不一的精神分裂症。我从未反击，只是摆露出蒙娜丽莎般高雅淡定的微笑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结果都是看得她毛骨悚然，丢盔弃甲。在这点上，木南向我俯首称臣。

    走进楼道顿感清凉迎面扑来，热辣阳光炙手气流都被阻挡在了外面。一门之隔，两个世界。我往下走，看见家具散乱地被安置在六楼逼仄的楼道上。接着些微透露进来的光线，依稀辨别出这家具质地良好，价格不菲。好奇心更加浓烈，能买得起如此家具的人怎会搬进我们这样破旧影响市容面临拆迁危险的居民楼。于是我安静守侯，希望这主人一显庐山面目。但直到木南来将我带走，那主人依旧是不见首尾。算了，反正住我楼下。来日方长，不怕没机会。

    与木南又屁颠屁颠地跑到老地方吃起了火锅。炎炎夏日里能有编者按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爱情在少不更事的青春年华里，不明就里的如夏日的桃花盛放，个中人物，悲欢离合，辗转漂泊也找不到的精神家园，纠缠挣扎也走不出的眩目情网年华似水，日升月落，唯有，平淡的生活，才是幸福的永恒。勇气在没空调没吊扇的情况下狂吃火锅的人毕竟鲜有，已不是勇气可嘉可赞及的了，连老板都记住了我俩革命的脸。我说我们两个是疯子，结果木南甩我一个白眼：“切，疯子，没水平。我们是风骚。”哈哈哈哈，对对，我们是风骚。我乐不可支，在翻滚烫手的汤锅面前。

    在等待菜煮熟的空隙，我对木南提起今天有人搬进我们那幢居民楼，而且家什样样不菲。木南似乎对这人并不好奇，反而对我说：“得了。有钱能进你那破楼啊。早就去别墅区了。”确实，这让人费解。

    呵呵。神秘的邻居。我想我很快就能一睹庐山真面目了。我在心里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

    又一暮色四合，残阳余辉昏黄地照进楼道，投到凹凸冰冷的地面上班驳出参差的阴影。我拿着一块蛋糕，站在新邻居门前深深地吸着气。我与木南吃完火锅就回来了。在家里折腾半天换上了自己认为最棒的装束，拿着今早买的慕斯巧克力杏仁蛋糕来拜访新邻居。

    我用手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咚、咚、咚”的敲门声混合我加速的心跳声划破楼道的静默。我听见门的另一端有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仿佛一只猫的行声。沙哑而轻然。门，缓慢地开了。

    一个少年的身影沐浴在昏黄暗红的光晕中。我忽然睁不开眼睛，有什么东西太过耀眼刺目。“你好。有什么事吗？”声线柔和，纯清干净。温文而雅，波澜不惊。

    我定睛，看清眼前的少年。细碎略显凌乱的发，虽有落拓之模，却无落拓之质。尖瘦的脸有着隐约的苍白。眼神清澈却有点贵族气质的些微忧郁。一身纯白体恤。我忽然间恍惚，眼前站立的是小说中的英俊少年。再一次，有现实与梦幻混淆的感觉。后来我才渐然明白，他们同样是我生命里的神，我生命里的光，照亮我心中不一样的天空。因着他们的耀眼眩目，我才错觉丛生。

    我呆呆愣了几秒钟，大脑一片空白。“请问有什么事吗？”他再次发问，却无丝毫不耐烦。我这才惊醒，结巴地道出我预先准备好的台词，却只有僵硬的表情：“你好。我是住在楼上李珊。以后大家都是邻居，请多关照。”说着我将蛋糕递向他。

    他微微一笑：“我是苏良生。谢谢。以后还请多关照。”看到他棱角柔缓的笑容，我的紧张忽然销声匿迹，如蒸汽尽数蒸发。

    “那再见喽。”我转身朝楼上走去。“再见。”门随之关上。轻和的再见在我的耳边索萦，久久难以离散。

    这样一个平常稀松的下午，我发现了生命里的另一处光辉和惊喜。

    （三）

    在一个阳光肆掠的午后，我与木南密谋了一场小小无害的阴谋。我将自己的衣服故意仍到苏良生的阳台上。与是假以衣服之名，名正言顺地闯进了苏良生的蜗居。

    他的房间四壁都用浅淡的蓝色均匀的涂抹，人仿佛置身在安然的海里。有清凉的味道抚摩味蕾。热辣蛮横的阳光透过巨大透明的玻璃窗落洒进来，忽然便得温和起来，慢慢荡漾到每一个角落。如同谦谦君子。三个单人沙发随意地安放在角落里，面料是肃穆高远的藏蓝色。一台21英寸的电视机在矮小的木柜上，如同窗前的夏日守护者。天花板上垂吊着一管崭新的灯，圆滑毫无棱角。

    惊奇的触角，在我的心里再次萌芽茁壮。我转身望向木南，她虽然面上一片风平浪静，但眼神却将她心底的惊叹出卖殆尽。她，有着与我大同的惊讶与啧啧赞叹。我拿着苏良生递给我的衣服良久回不过神。苏良生似乎看出什么端倪，淡和的微笑在午后阳光中突然灼灼亮眼。

    “我们坐下来喝杯咖啡吧。”苏良生善意地打破的沉默的尴尬。我和木南不约而同地坐到了单人沙发上。没过一会，苏良生就端来了两杯咖啡放在我我们面前，杯里还漂浮着几块碎冰。我端起喝了一口，苦涩冰凉的味道顺着舌头一直流淌到胃。炎炎热空中，一丝冰凉的安慰来得及时。

    苏良生亦置了杯冰咖啡与我们面对面的坐着。开始大家都很沉默。我是一个话语不多的人，而木南虽然与我常常口若悬河，舌灿莲花，却并不擅长与陌生人打交道。时间就这样在无声中被搁置，我们各自沉默，我们又共同沉默。很长时间都没有谁出来打破，静默的空气就这样安然的蔓延。

    再沉默下去恐怕就要演变成难破尴尬的僵局，于是我们都自觉地开始说些细碎的无关痛痒的话，直到苏良生的一个问题我们才真正开始畅所欲言。他问我们平常都爱读些什么样的书。我与木南异口同声：“张爱玲。”我们相视而笑。

    不想苏良生亦是喜欢张爱铃，而且已喜极成痴。于是话题就这样被打开。我们从张爱铃的小说谈到她生命里行色匆匆地男子。又从她最初的繁华谈至命末客死他乡的苍凉。而后有转至其他的话题。我们兴致很高，不觉然间已暮色四合，杯中的咖啡亦是续了又续。最后我们不得不停止聊天，各自回家。夕阳的暖辉映照着我们已是兴奋的脸，我想我们的眼睛都流光溢彩。这比志同道合还要多一点点，说着说着就会有点潮湿的暧昧滋生。

    与苏良生道别后，我与木南也在楼道的转角处分手。我上，她下。脚步离地向上，同时我也刻意地用眼角余光瞥向木南，而木南也用同样探询的余光打向我。我们又相视而笑，而这默契的笑容里却第一次有了明了的尴尬和不自然。我绝步往前，没再看后面会有什么，我没有勇气。

    是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绪难宁。只能看着清朗月辉如流水般头过窗安静地洒下来。我心里很清楚我对苏量良生是有那么一点点美好的企图的。但我也同样明了，木南亦是孕育着这样的美好。而且她心中的这美好很快将会蔓延成海，绵亘成林，至此一发无可收。有痛，在心底衍生。为何，我要与木南将陷入这般烂俗的情节里。

    时间在矛盾的挣扎中行走，天边已经开始发白。曙光乍现，我仿佛也忽然通畅。我对苏良生虽有欢喜，却只是那样脆弱的萌芽，没有欢愉的铭心，亦无痛楚的刻骨，只是一片模糊。用手轻掩埋葬，亦是现在的我力所能及的。

    我默认苏良生是我生命的光，照亮我心中另一片天空。而木南亦是我的光，亦是将我生命里的某片天空照耀得湛蓝清亮。我无法舍弃它们，于是我只能将自己的某些放弃来成全。我不想用三角纠缠这样破烂的情节来玷污我的友情，来黯淡我的神明我的光。或许，两团光亮的结合或许将会诞生更美好的结局。

    想通过后，心情松畅如沐微风暖阳。在淡恬微笑中，我沉沉睡去。

    （四）

    此后，我与木南就常常到苏良生的屋子里消磨暑假闲暇的时编者按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爱情在少不更事的青春年华里，不明就里的如夏日的桃花盛放，个中人物，悲欢离合，辗转漂泊也找不到的精神家园，纠缠挣扎也走不出的眩目情网年华似水，日升月落，唯有，平淡的生活，才是幸福的永恒。光。有时一本小说、一本漫画、一杯咖啡、一场闲谈就可度一下午。而我们也不再连名带姓一块叫，我与木南均叫他，良生，过渡如此自然。

    有时如若真是闲至发慌，就将头凑到落地窗前对进出的人评头论足。有个女人同时引起我们仨的注意。她每日下午三点出门，四点进楼，回来的时候手中提着肉菜。她头发蓬松，衣衫松垮不整，但走起路来却似乎有点摇曳生姿。于是我们一一道出自己的猜测。

    我说这女子必定出生豪门，自小就锦衣玉食，无忧无愁。后来与无名小生相恋，家中却不能首肯。于是私奔至此，结婚生子，最后沦入市井，开始斤斤计较，变得邋遢，变得三八。庸俗之气亦从当初由外而内沾染都如今又内而外的散发。

    木南说这女子或许本就出生市井。但因着从小丑小鸭变天鹅的美梦而不断努力，并曾经闯出一片天地。但因对爱情有太美好的憧憬，于是在现实的爱情面前一次又一次的被击碎，最后伤痕累累，心生厚茧。于是她接受现实又回归市井，并渐成麻木。繁华于她不过是海市蜃楼，荒芜一片。

    苏良生闻言先是笑笑，旋即略微沉吟便开始他的揣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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