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世间的爱,大抵如此。奋不照身,飞蛾扑火,倾尽所有,亦不过是“我爱你,你爱他”的恶性循环。而极至的沦陷,动人的野火,决绝的奔赴,不过只是爱海市蜃楼的盛宴。曲终人散,才知疼痛与后悔,却发现真正重要的东西已永远失去了。 文章情节曲折,引人入胜,值得一读! (一)
夜渐深浓,苍穹浮云也随之渐渐消隐了身形。只有几缕清光漏洒下来,才可辩得那云层的厚重。褪去白日里的喧嚣鼎沸,幽幽巷深处偶尔闪过的鸡鸣犬吠,更衬显这夜的沉与寂。
夜市旁,一条僻静而寻常的巷陌。光,无法触及至此,被悄然无声地悉数吞噬。逼仄的道隐没在沉沉的黑暗里,显得幽深而诡秘。便在这深暗浓墨里,一个女子纤弱轻盈的身形若隐若现。她莲步疾移,幽深的瞳眸里焦急暗涌。低垂的帽沿,在她云淡风轻般素净如玉的脸上笼下一片灰影。她削如玉葱的指掌间,紧紧握着什么,隐约弥漫出腥臭。
夜风渐起,在静谧里游移出轻微声响。女子的身影,也渐渐消隐在了巷陌深处。
急切的步伐停驻在了一扇因年深月久而腐朽摇坠的木门前,女子毫无犹豫地扣响了这扇仿佛凭空出现诡谲的门。头顶悬挂的风灯,流射出黯然昏黄的光。落照在女子因赶路而略微苍白的脸上,幽秘而模糊。
未几,木门缓缓地开了,枯朽的“咕噶”声,瞬间为周遭的静所吞噬。门里,浮现出一张沟壑纵深的脸。浑浊的双眼流散出森然冷光。她只是略微地打量了来人,便转身朝里走去。而女子也急忙闪身进去,消失在了门后。
而木门,无人自闭,竟如融化于黑暗中一般消失了。巷陌,漆黑如常。
女子跟着老妪走进了一间仿佛已历百年的破烂小屋里。屋子中央的木台上,一灯如豆,明明灭灭地照着。此时,女子眼里交错地闪过一丝兴奋与惊悸。虽然已来过数次,依旧难以适应这里怪异至极的气息。
房间不大,陈设亦是朴素。一张木台,两把椅子,一张木床便是所有。尽管都是稀松平常之物,但那布局却透着难言的诡异。屋里,终年是冻结般的冰冷,入血透骨,生出针刺般的痛。
女子将手里包裹严实的东西交到老妪手里,打开来看,竟是一颗尚且温热的心脏。老妪毫无惊惧,捧着心脏径自走到木台前,熟练地将其放入一个透明容器内。而容器里,竟然沉浮着几颗相同的心脏。
“呵,姑娘,十颗‘黑之心’已经齐了。”老妪回过头,森然一笑,同时将一张纸条塞入女子略微颤抖的手里“但若要成功,还需要一样东西,纸条上,便是拥有这东西之人的名字。”
女子打开纸条,瞥了一眼,浑身忽然一震,原本苍然如纸的面色更是白了一层,嘴里轻轻呢喃:“怎么会?怎么会是”沉静的眼里,忽然涌起犹豫与痛楚。
“姑娘,只一步之差了。”轻微言语,却让女子身子剧烈颤抖,恍惚呢喃:“是啊,只差一步了,只差一步了,怎可功亏一篑。”渐渐的,犹豫与痛楚消失,眼里再次凝固成如冰一般的沉静。
“知道了,我会尽快的。”女子说完便转身离去,眼里写满坚定。
待女子离去后,老妪手轻轻一挥,灯,便灭了。
(二)
暮色四合,天边流云似火,霞缕如织,斜飞着,便染红了晴空。叶远拖着脚步,沿着街道缓缓走着,满眼倦怠。一夜的守侯,本以为可就此结案,却仍是一场空。转眼间,便已尘埃落定,甚至连他,也未及反应。
眉纠结成一团,心底回闪过无数叹息。叶远任捕头以来,再离奇古怪的案子到他手里无不迎刃而解。而此次,查了数日依旧头绪全无,叶远也无力地有了怪力乱神的想法。若非鬼怪,仅凭人力,又何以达此极至,在众目睽睽机关重重之下悄然直取人心,且全身而退。
当时只是烛火衰暗的瞬间,叶远只觉一阵清风落面,飘渺诡异。定眼时,黎员外已只是一具余温尚存的尸体,而胸前,多了一个窟窿。伤口干净利落,下手极快极准,竟连一丝血也没有。
在场的人,全数惊呆在了原地。而叶远的捉凶计划,瞬间宣告破败。而叶捕头眼里,已不复往日的冷静。自己的布局,自己的计划已是倾尽所有,几达天衣无缝的境地,却这样轻易落败。
而最令叶远担心的,是凶手的目标仿佛是县城里被百姓暗地里评为“十大恶霸”的人。如今十人已死,凶手的目标就达到了,不会再有动作。而正如叶远所料,凶手销声匿迹,没了动静。而凶手的手法天衣无缝,几乎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就连那剜心的手法,亦无法看出师出何门。
街道上行人寂寥。近日来的凶杀,闹得人心惶惶。尽管死的全是平日里作恶作多端之人,百姓心里无不称快,但毕竟还是小心为上。
不觉间,叶远已来到了苏府门前。尽管困顿不堪,他依旧未忘记前来探望慕烟,这个他爱而未能迎娶的女子,这个曾经占据他全部心思的女子。当初眼睁睁看她嫁给他人,那人无故死后,又眼瞧着她日渐消沉,无能为力。
本以为已绝舍了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却不料想在得知她丈夫猝然离世后,又萌动了异样念头。那日借着酒劲,竟一吐而出,结果慕烟当场冷脸而去,剩下自己与苏老爷隔着酒桌尴尬对望。
而这几日,慕烟对着叶远亦是不冷不热的疏离表情。想到这,叶远难免心戚。而想到她日渐郁郁无机,叶远又忍不住前来苏府探望。那日之事,也只当过眼云烟,尴尬着便过了,不再提及。
思绪流转间,叶远已随着下人来到苏府前厅,一抬眼,正对上慕烟那一双波光潋滟的眼,里面,竟含着丝缕笑意。
“这里,可都快换作叶府了。”轻然话语里,竟然是几分调侃。
“啊?啊。”不料对方如此,叶远只能木讷地应和着。
“烟儿,怎可对你叶大哥如此无礼,他也是好心前来看你。来来,叶世侄,饭已准备好了,今你可得陪我多喝几杯。”说话间,几人已落座。而叶远投向慕烟的目光,满是疑惑。而慕烟只回以云淡风轻的笑。
叶远心里,莫名地悸动一番。
饭局很快便在说话间结束,整个过程,慕烟言笑晏晏,一扫往日阴郁,到最后,竟说要将叶远送到大门。尽管疑虑丛生,叶远心里仍是高兴。
“叶大哥,等等。”叶远转身准备离开时,被慕烟叫住“你那天,说的话,可还算数?”
叶远迷惑地看着慕烟,苦苦地搜寻着,却不知道是什么。“就是,你说,娶我的那些话。”
叶远一时间懵了,等回过神来,心里一阵欣喜若狂,却未表露出来。怕一不小心,便成了空欢喜。最后,他轻轻执起慕烟的手:“那,你等我。”
“好。”
一阵风过,卷散一地萧瑟。
(三)
而接下来的几日,叶府却一直未有动静。苏老爷遣人去打探,才知原来叶老夫人不许。叶家乃名门望族。叶远虽只是捕快,却也是当今天子编者按 世间的爱,大抵如此。奋不照身,飞蛾扑火,倾尽所有,亦不过是“我爱你,你爱他”的恶性循环。而极至的沦陷,动人的野火,决绝的奔赴,不过只是爱海市蜃楼的盛宴。曲终人散,才知疼痛与后悔,却发现真正重要的东西已永远失去了。 文章情节曲折,引人入胜,值得一读!钦点“神探”前途未可限量。若要娶一死了丈夫的女子过门,定是艰难万千。
苏老爷本想劝慕烟就此放弃,却在看见女儿泫然黯淡的眼光时,心软下来。他知道女儿的悲苦,隐忍着不发。如今好不容易可再托付终身于他人,他又怎么忍心在说劝她放弃这样残忍的话。
于是,苏老爷以故人身份去拜托叶老夫人,同时叶远也抱着十分强硬的态度。在两边夹击下,叶老夫人最后也只能颔首。婚期也很快确定下来。
成亲当日,原本软红万丈的晴空,忽然乌云压顶,淅沥地下起雨来。当轿子从苏府抵达叶府时,已误了吉时,而身后的仪仗队因为大雨冲刷,狼狈不堪。而叶远全然不顾这些,眼角眉梢全是满溢的欢喜。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身红喜的慕烟搀扶下轿后,便朝里走去。新媳妇进门,都需跨火盆。而在慕烟跨时,脚下火盆忽然无力自碎,瞬间火星泼溅一地,引来一阵骚乱。慕烟呆在原地,手足无措。而叶远只是俯首耳旁,轻声说:“没关系的。”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嘛。”喜娘尴尬地说着,才算草草找了台阶给新人下。
几经波折,终于进得喜堂举行仪式。慕烟安静地跪在地上,感觉到老夫人锐利森然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她只是低眉顺眼,纹丝不动。她深知,老夫人对她,厌恶至极。
本以为接下来便可风平浪静地安然度过,却不想慕烟在向老夫人奉茶时,恍然间,杯子竟径直落到地面,摔得粉碎。转眼间,老夫人的脸闪过暴风骤雨,正准备甩手而去,慕烟却是不疾不徐地重新奉上一杯茶,缓缓道:“婆婆,请用茶。”
老夫人先是一滞,随即还是接过了重新奉上的茶。但唇齿间,轻微却清晰地吐出两个字:“祸害。”叶远正欲出口,却被慕烟突然用力地握紧给生生逼了回去。而没人看见,地板上,那一两点破碎的湿润。
委曲求全之法,不得已,却是眼下唯一之径。
仪式终于结束,而待到席散人尽,已是深夜时分。慕烟卸去厚重喜服,换上平日便服,素面朝天。而此时清冷月光透过洞开的窗户,恰好落照在慕烟身上,散漫出淡淡微耀的纯光,美而不艳,宛若清水芙蓉。
推门而入的叶远,刚好看到这一幕,心里的惊艳,骤然耀眼万千。他慢慢走过去,轻轻将慕烟环进怀里,俯首于耳边呢喃软语:“真好。”
而怀中伊人微微轻颤,有冰冷的东西呼之欲出,却又在瞬间缩了回去。
(四)
成亲后的日子,倒还相安无事。老夫人虽厌恶慕烟,却也为多作刁难。而慕烟的礼数亦是滴水不漏的周到。所以婆媳之间并未有太大摩擦。即便这只是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叶远亦心满意足了。
而那十起无头杀人案,却成为叶远的魔障,难以斩破。没有线索的案子,即便聪慧如叶远,也束手无策。
于是,这曾经风光犀利的捕头,头一次面对案子愁云惨雾,即便回到家中见到慕烟,也是蹙眉难平。
慕烟只是递上一杯清香袅袅的茶,笑意淡然地看着他。纤弱的手指在那眉心一点,便将褶皱抚平:“迷案无数,又岂是件件都可破。船到桥头自然直,叶大哥,你又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叶大哥,即便成婚,亦还是这亲昵却也有些微疏离的称呼。而慕烟心细如尘,也发觉叶远对这称呼的芥蒂,倒也只是睡于他身侧时,轻轻环住他的腰,淡淡地说:“叫惯了,难再改口。”
叶远心知她只是仍心念着那人。但他知若要她全然忘,那是不可能的。若薄情至此,倒也不是他所喜欢的女子了。便是这份深情,更令他想珍她若宝,爱她若子。于是,也就没了计较。
一个台阶,恰如其分。
夜已深,天黑声寂。
睡意朦胧的叶远却忽然感到身边轻微的响动。随即,便仿佛有一道森然的目光凝视过来。目光里,闪动着热切与兴奋,甚至有种扭曲的疯狂。叶远背脊蓦地僵硬了。他躺着不敢妄动丝毫,而心里却在一瞬间转折过无数念头。
是慕烟?但这全不似她平日里的模样。疯狂的目光里,涌动的,是浑然的杀机。有寒光渐渐逼近,杀气也越来越浓,却在要触到叶远要害的瞬间,又瑟缩回去。如此反复几次,让人难以捉摸。
而此时,叶远想到若非慕烟,那她岂非比自己更危险。于是他再也无法顾及其他,转身欲起。而就在这瞬间,那目光那杀气都消弭无形。叶远只看见月华皎然的空房间,以及身侧已入睡的慕烟。
难道,方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而此时,叶远早已惊出一身冷汗。这缥缈诡异,让他不禁联想到那凶手。
窗外更锣响亮,已是三更了。看着身旁熟睡的妻子,叶远渐渐心安。
(五)
这日,叶远刚回到家中,便被老夫人叫进了屋子里。而直到晚膳时间,两人亦未出来。慕烟怕饭菜凉了难以入口,便行至老夫人屋前叫两人吃饭。却在刚要扣门的瞬间,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说声。一个怒气愤然,一个疲倦敷衍。
慕烟轻轻抬起的手,凝滞在了半空中。
“远儿,这苏慕烟是不祥之人啊。”
“娘,瞧您又说到哪去了。自慕烟进门,对您恭敬孝顺,可曾半点逆过您的意。而这段时间,亦未发生什么奇怪之事,又何来不祥之说。”叶远此时却一阵心虚,那晚之事,又浮现在他脑里。
“但,你们成亲那日,那些迹象都是不祥。”叶远想开口反驳,却被老夫人给截住。“我知道你想说这是巧合,但这巧合未免太多,来得太奇?而且,看她的样子,便是一脸克夫相。她原来的丈夫,便是被她给害死的,却还有脸做出那样一副模样来。”
“娘!”
争执声仍旧,却在慕烟耳畔渐渐模糊起来。原本止水未澜的心底骤然掀起一阵波涛。本已干涸的眼,却忽然间泫然绝堤。隐忍多时的悲痛,在胸腔间汹涌起伏,仿佛要将她生生撕裂。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出来,头疼欲裂。
凭什么?她凭什么可以这样污蔑自己?她凭什么说锦年是自己害死的?自己,明明和锦年那么相爱。若非那场意外,若非那场意外自己才不会落魄至此。慕烟沿着墙脚颓然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渐渐地,一切都平复下来。慕烟若无其事地起身,扣响了老夫人的房门:“娘,叶大哥,吃饭了。”
而眼里,有冷然狠绝的光,一闪即没。
这一顿饭在沉默中度过,兴味索然。
是夜。
睡意朦胧中,叶远又有了那飘忽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那道凝视的目光,再度于幽暗中直直射来。
这次,叶远未再犹豫,而是立刻翻身起来。编者按 世间的爱,大抵如此。奋不照身,飞蛾扑火,倾尽所有,亦不过是“我爱你,你爱他”的恶性循环。而极至的沦陷,动人的野火,决绝的奔赴,不过只是爱海市蜃楼的盛宴。曲终人散,才知疼痛与后悔,却发现真正重要的东西已永远失去了。 文章情节曲折,引人入胜,值得一读!而视线触及处,却仍是熟悉的房间,再无他物。静默的气氛,随着皎然落洒的月,缓缓流动。而窗前,慕烟坐着,盯着窗外,有细小的呜咽声,时隐时现。
叶远下床,走了过去,看见慕烟默然垂泪。因极力压抑,只发出时断时续的低吟。却在这俱寂里,听得叶远格外刺耳。他一言不发,叹息着将慕烟拥进怀里,双手慢慢地安抚着她微微起伏的后背。
“我和娘的对话,你都听见了?”
“恩。”
“哎,委屈你了。”无可奈何的口气,让怀里的人颤了一下,随即没了言语。而静默中,叶远却听见了模糊的两个字,宛若梦境,却让他浑身一僵。
“锦年。”
(六)
矛盾,如洪水,终有一日会爆发。一个微小契机,就已足够。
次日,依旧是日暮时分。这正是叶府用膳时间,一桌三人各怀心事,默默地吃着。只有碗筷交碰发出的声响,才时不时地打破这有些压抑的沉默。叶远想说什么,最后却无奈地放弃。
忽然,外面响起了吵闹声,由远而近。叶远正待起身看是怎么回事,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而管家跟随其后,一脸的怒容:“不是叫了让你别乱闯了吗?你这人怎么”
“陈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少爷,此人经过门前,朝里看了看,就径直闯了进来,我拦也拦不住。而且他还满嘴胡言乱语,实在是惹人厌。我这就将他赶出门去。”
“等等。这位道长,可是有事?”老夫人忽然开口。
“贫道途经贵府,见上空黑云压顶,乌瘴弥漫,是不祥之兆啊。”道士边说边走到慕烟身边“而当贫道一进门,便感觉一股强烈的煞气袭面而来。而这煞气,便是出自这女子身上。若将她久留府中,定要招来横祸。”道士振振有辞。叶远在旁听得脸色铁青,拳头几紧几松,终于按捺住未挥出去。而慕烟头低得更深,表情笼在一片阴影中,看不真切。
“远儿,连道长也这么说,这女人定是不祥之人。”老夫人横眉冷眼,直直地将慕烟看住。“若是留她,只怕是个祸害。”
“娘,这江湖术士的话怎可信得?再说,就仅凭这一句子虚乌有的妄言,难道就让我休了慕烟?传出去,岂非天大笑话。难道娘丢得起这个人?”叶远说着转向了道士“这为道长,如果你再在这胡言乱语,休怪在下失礼!”
“够了!”一直沉默地慕烟忽然起身,眼睛直直地看向老夫人。“娘,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从未奢求过会得到娘的认可,但我只希望平静地过下去,再无他想。但如今娘一再苦苦相逼,出言诋毁,甚至不惜请人演这样一出闹剧。慕烟虽是再嫁之人,却也是万万不愿受此等冤枉的。”
“好,好你个苏慕烟。远儿,你看她是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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