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在花明月和他师父身后,没注意到他。他不顾形象,拚命挥手,大叫她的名字。于是,出境大厅,每个人都看向他,花露露也看见了。
她怔住,隔着玻璃门,和他相望。
花明月看见楚天驰,拉着巴南先走,存心让他们小俩口好好说再见。
他好想拥抱到,可是她已经出境,他们只能隔着通道话别。
楚天驰将她给的礼物掏出来,戴在脖子上。
花露露笑了,眼眶湿润着。
然后,她合掌,屏息,对他深深一鞠躬。如同当初他们刚认识时,她也是这样一个鞠躬,问候他。
“namaside”她说。
他读出她的唇语,他微笑,眼眶湿透。
她祝福,她问候,好像他们不是要分开,而是刚刚才碰头。
然后她背好西塔琴,转身,走开了。
他一直目送,直至她消失。
他也低喃:“namaside”
鲍园笼罩在寒冬里,不像往昔,每到黄昏就被大人和孩童占据。树叶落尽,枯树在风中颤抖,花露露欣赏过的九重葛,弱枝在寒风中荡得特别厉害。看着眼前萧瑟景象,脚边,帅帅偎着他,团在阶梯。
楚天驰啜饮烈酒,辛辣的高粱,烧入肚腹。
他目光温柔,扯了扯嘴角。那沧桑的脸庞,有了笑意,他看见一株掉光头发的菩提树,停一只白头翁,与他相望,对他啼叫。他想象那是信鸽,是花露露捎来的讯息吗?来唱歌给他听。
他欣赏白头翁的白头发,发掘着萧瑟风景里,隐藏的美好。
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变化,包括对病人的态度变温柔了。他比过去更有耐心,更懂关心,更有同理心。
虽然日子一样孤单,但庆幸曾经好好拥抱过爱情。
只要想一想花露露,想一想他们相处的那些快乐时光,有时,夜阑人静时,他会想起停留在花露露体内的感觉,身体一阵震颤,真实得就像才刚刚发生过,凭着这些感动,让他熬过孤独。
啜一口烈酒,从口袋掏出一枚菱镜,放在眼前,透过镜片,欣赏萧条的冬日风景。眼前风景,让镜片切割成无数菱形方块,单调,变繁复,风景改变了。他眯起眼,玩弄菱镜角度,欣赏早看腻的风景,变幻成新鲜景色。
这是花露露送的礼物。
她在信里,写着温暖的字句
以后要是觉得风景太难看,就透过它变魔术,世界马上就穿上不一样的衣裳,这样好吗?有没有更愉快呢?
记住,我在另一个地方,连你的分一起快乐
你不孤单,我每晚都在为你祈祷,祈梼你感应到我的祝福,然后不管多么痛苦,你都会记得,神有在守护你,我默默地,在远方庇护你。
周末,楚天驰照样又去照顾江婉如。
现在,按摩她时,他比过去更投入,更有感情,手法更细腻。他没有怨叹,也不再有愤怒或遗憾,他是被个很美好的女孩深爱过的,他还敢对这命运抱怨什么?
这天,葛菁云也来了。
她站在房门前,静静看楚天驰为江婉如按摩,那专注的神情,令她动容,也让她心疼。
“我拿喜帖来的。”等楚天驰按摩结束,她才进房,拿喜帖给他。“我要订婚了。”
“恭喜你。”他不再用冷漠的脸色对她。
梆菁云发现他阴郁的眼色消融了,似乎有什么改变他。
“那么我回去了。订婚那天,随便你来不来,你忙的话就不用到,没关系。”反正他从来不在乎她。
“我会去。”他说,想也没想就答应,她有些意外。更意外的是,他主动提议:“吃饭没?走,请你吃饭。”
他们在居酒屋吃日本料理,过去很封闭的楚天驰,难得话多起来。主动问候她近况,还关心她的工作,她受宠若惊。
“你好像变了,我以为你师父去尼泊尔后,你会更孤僻的”
他笑了,温柔地看着她,温暖的目光,令她心头暖极了。
梆菁云从没见他这样对她笑过,自从那场意外发生后。
他甚至会开玩笑:“可能我有恐惧师父症,他一走我就好了。”
“会开玩笑了你。”她哈哈笑。
他也笑,啜一口清酒。“以前我真的很讨人厌吧”他苦笑。“对你的态度也很恶劣给个机会,我们是好朋友,别跟我绝交,我现在重新做人了。”
她大笑。“是喔,你真的变了欸,你怎么了?忽然想开了?”
他但笑不语,嘴角那抹笑,很神秘。
基于女人的直觉,葛菁云突然问起花露露:“跟那个女孩还有联络吗?”
他摇头。
她又问:“老实说吧,你是不是其实满喜欢她的?”
他笑意更深。“她确实是很特别,好吧,我承认,我是很喜欢,不对,我招认,我确实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