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此名字太过普通,如果不是那张该女士手捧鲜花与山区孩子的合影,我完全意识不到她就是鼎鼎大名的陈建国老婆:灿烂的笑容下,红领巾映衬着的脸一如既往地瘦。
只是大耳环不见了,一身灰黑色的羽绒服也使得她整个人朴素了许多。我不由眨了眨眼。光翻这些文档就耗去了我一个多钟头的生命。
除了上述的备忘录,我还仔细查阅了那些合同,主要是建筑工程合同和招标合同,乙方有平海特钢,有雅客,有建宇,甲方有文体局,有旅游局,有平海特钢,有宏达大洒店,等等等等吧。
每当word或pdf上滚过一个熟悉的名字,我心里就一阵麻痒。严格上讲,这些合同说明不了什么,但是,如果把它们和其他文件夹里的视频和录音综合起来,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最不济,作为举报材料,完全绰绰有余。
我也说不好自己是怎么萌生这个想法的,只知道拖拽了一阵视频和音频后,不得不上卫生间放了放水,再回来时便一头扎进了文档里。我甚至一鼓作气地搞了个证据目录,是的,或许稍显夸张。
还有陈建军和其他女人的那些算不上艳照的亲密照,我寻思着有必要的话,让人民大众欣赏一下也未尝不可。搞完这些,我就开始打魔兽,昏天暗地,连热包子的事都抛到了脑后。晚饭倒没忘了吃,和父亲、奶奶一块。
就他斟酒的功夫,我抹抹嘴又回到了书房。几个小时下来,可以说快打吐了都,正当我琢磨着要不要看部电影缓一缓,或者上qq聊会儿天时,门被叩响了。母亲叫了声严林。我没搭茬,她又叫了声。我只好哦了一下。
她说:“老钻里面干啥呢,你奶奶说在屋里闷一天了,你要再这样,电脑可就没收了啊。”我想继续“哦”一声,没能“哦”出来,但马上鼠键并用又开了一局。
不想母亲很快折回来“听见没?”她敲敲门,嘀咕了句什么,随之嗓音又飞扬起来“还真拿自己个儿当小孩啊。”初十我起得很早,早到令尚未出门的父亲大吃一惊,他说:“哎呦,今儿个我可没敲门啊!”母亲倒很淡定,她委婉地表示是时候收拾收拾状态,迎接新学期了。吃完饭,母亲前脚刚走,后脚我就出了门,到文体局外时将近十点半。
走走停停,兜兜转转,一种犯罪嫌疑人踩点的感觉油然而生,我禁不止想象,没准儿再过两分钟陈建军会打此路过,在寒风摘去其法令纹的刹那,我一个箭步上前将这厮撂倒在地。接下来呢?不知道。
我为自己的想象力害臊。它太过贫乏,又太过丰富。十一点十分,我给牛秀琴去了个电话,要求见个面。
她说正上班昵,哪有空。我说中午嘛,不用吃饭啊?她就笑了,那种吃吃的笑,延续了好一阵,待笑声止住,她小声说:“那么想老姨啊?”“那可不。”“说说哪想了。”
“哪都想了。”我惊讶于自己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牛秀琴的回应是继续笑,有点没完没了的意思。我只好打断她,说这会儿就在文体局外面。难说是不是错觉,耳朵里立马安静下来。沉吟片刻,牛秀琴总算说:“那行吧,再等半个钟头。”
没一会儿,这老姨就出来了,一身黑貂,杵大门口冲我招手。我看了眼手机,十一点四十不到。牛秀琴的热情如口腔里哈出的热气般迅速将我包围。
她帮我弹弹肩上的雪,问啥时候到了。我瞟了眼威严耸立的文体局主楼,没吭声,她说也不提前打声招呼,之后就示意我跟她走。我问去哪。“先吃饭啊,还能去哪儿?”她捞住我胳膊,头也不回。
文体局职工食堂就在主楼后,不起眼的一排平房,不大不小,大概能坐下百十来号人吧。同我印象中所有的机关单位食堂一样,油腻外裹着一层说不出的黯淡,即便灯火通明,也无从祛除。一进门牛秀琴就让我排队。
她去拿餐具外带占位子,这些日常小事对这位办公室主任来说手到擒来,而且似乎完全不需要领导风度。打了饭坐下,她悄悄叮嘱我甭管吃不吃得完,一定要多打,不然便宜了那帮孙子。
至于那帮孙子是谁,我就说不好了。这么谆谆教导着,她又叹口气,说以前有小灶,这新领导一来,可好,大手一挥就给取消了。我不知道“新领导”是否指陈建军,也无意关心,周遭闹哄哄的,让人一阵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