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了,就让我抱抱。”吸气声。“你疯了陈建军?”脚步挪动声“啥地方?”“我就抱抱,就抱抱,太想你了”病猪似要断气。
“陈建军,我可喊了?”回答母亲的是窸窣声和越发粗重的喘息,然后母亲清晰地哼了一声。“你还能要点脸不?”病猪怎么会要脸呢?连我都想笑了。“放手,来人了!”
“咋会来人?来什么人。”病猪喃喃自语,然而,真的传来了高跟鞋的嗒嗒声,不紧不慢,有条不紊。陈建军发出一声类似口哨的叹息。母亲喘口气,往前走了几步。敲门声却姗姗来迟,好一阵才“笃笃笃”
“陈书记?”不是牛秀琴又是谁呢?“嗯。”“哟,凤兰也在呢,”开了门,这老姨便笑了起来“走吧,陈书记,王书记催呢。”母亲“噢”了下。陈建军却一声没吭,像是消失了一般“哎对了,我的包,又落这儿了!”
在牛秀琴夸张的笑声里,我又确认了下文件名。很遗憾,确实是0403140061。我吸了吸鼻子,这才发觉桌角搁得屁股疼。有几年没见过这样的雪了。路两道的白桦弯着腰,只露着半截身子,街上没什么人,车更是少得可怜。
除了脚下的簌簌声,世界是沉寂的。雪似乎还在下,是的,潜伏于灰蒙蒙的天空里,偷偷摸摸,细微而缓慢,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偶尔有风,并不大,却扬起一阵雪雾,凉丝丝的,许久都不消散。
“平海市文体局”及其下纵列排开的若干匾幅也未能免俗地淹没在雪中。不过那几个烫金大字还是无比风骚地展现出它们的轮廓,庄重,威严,似一个硬生生堆砌而起的巨型花圈。
当意识到过去的几年里,母亲无数次地从花圈下走过时,我撇开眼,压了压兜帽。我犹豫着要不要跺跺脚,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很可能,那些雪会乘虚而入,灌到靴子里去。
初九晚上母亲回来得很晚,我一面疯狂地捣着不死族老巢,一面听她进屋、换鞋、脱大衣,她说早就吃完饭了,路上花了一个多钟头,她说雪那个大呀。
她说你们都吃了吧。父亲说还有红果汤,问她要不要来点。母亲起初说不用,后来又笑笑说,那就再来点吧,她心情不错。
我甚至觉得她可能喝了点酒,他们在看“汉武大帝”母亲的声音裹挟在温馨的热气流里时不时会钻进我的耳朵里来,模糊却又真切。
我能估摸到那熟悉的声带在空气里荡开的纹路。奶奶问剧团今天演啥,母亲说“刘巧儿”、“蝴蝶杯”让她老安心养病“等过了年就能到剧场看戏了”
后者颇不服气地表示现在就能,用不着过了年。母亲的回应是笑,她又说这个卫子夫后来怎么怎么着“挺惨的”父亲不太认可,还长篇大论地分析了一番。
于是母亲说她在网上搜过了。这下父亲就没了音。喝完红果汤,母亲进了厨房,等再出来时。她问:“林林呢?”
下午母亲来电话时,我正在翻一份中华全民体育文化发展基金会的文件,确切说是该基金会和平海市文体局签的一个备忘录,并没有什么具体内容,只是很笼统地说基金会会全力扶持平海体育文化事业的发展,与文体局在各领域展开合作。
签名是法人代表温什么玲和局长陈建军,加盖公章。这个温什么玲我当然不认识,而且毫无印象。于是我问母亲这姓温的是谁。像憋着一口气,说这话时我耳膜都嗡嗡作响。母亲似乎愣了下,问咋了。
我说就是问问,她说不认识“连名字都不全,我哪知道是谁啊”我刚想深入辩驳几句,她说来人了,又叮嘱热包子时别忘了沾湿笼布,就挂了电话,之后我在网上搜了搜这个温x玲,结果一无所获。
有关基金会的信息也不多,完全与它高大上的名称不匹配,具体到新闻,涉及到平阳的有两条,一个是由它赞助的全民健身月,一个是它倡议对某金国皇陵进行开发性保护。
涉及到平海的有三条,基金会联合教育局搞的一个阳光午餐计划,由基金会扶持的澳大利亚某中学与平海一中的交流项目,再一个就是最近,基金会组织的对张岭山区孩子的献爱心活动。
就是在最后一条新闻里,我看到了李雪梅的名字,全称是“基金会理事李雪梅女士”老实说,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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