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难闻。”母亲说。“来吧来吧,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父亲似乎急不可耐,有点让人哭笑不得,之后母亲或许哼了一声,或许没有,总之床上的弹簧轻轻叫了起来“你看我行不行!”父亲喘息粗重。
“你小点声。”弹簧还在叫,却被无限拉长,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没准有个一分钟,就我寻思着是否该离去时,叫声戛然而止,接着咚地一声巨响,只剩父亲的喘息。
“妈个屄。”他说,此时,我已习惯客厅里的黑暗。真是太奇怪了。事实上,缥缈的天光透过窗户淌进来,整个天地都在盈盈而动,然而,世界是沉寂的。
南街老面馆就在老南街,从平海中院骑车过去大概七八分钟。迫于大太阳的淫威,我骑得飞快,于是树影便在白昼中纷纷闪避,破碎得如同老巷子里已在悄悄褪去的墙皮。
远远地,母亲坐在面馆门口的皂荚树下,见我过来便微笑着招了招手,她白帽黑裙,头顶的浅黄色丝带在正午的风中轻轻舞动。一同舞动的还有葱郁间密密麻麻的青涩皂荚平海皂荚树并不多。
而这棵又格外粗壮,直冲云霄不说,几乎占据了多半条巷子,可以说每看到一次我都要忍不住惊讶一次。
就锁车的当口,不经意地抬眼一瞥,我猛然发现枣红木桌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白衬衫西装裤褐色凉皮鞋,大背头一丝不苟油光可鉴,他在冲我笑,甚至学母亲那样向我招了招手正是梁致远。
此人比皂荚树更令我惊讶,事实上我有点发懵,这货不干柴烈火地跟老贺撮合着,跑平海干啥来了?“还认得我吧?”他站起来,笑呵呵的,嗓音磁性依旧。
这不废话嘛,所以我说:“那当然,梁总。”原本我想加个“好”又觉得这么说太过场面宏大,只好生生吞了下去“坐坐坐,”母亲撇撇嘴,拍了拍藤椅“吃啥呢,快点菜。”不知是不是错觉。
她两颊浮着抹嫣红,眼眸在闪烁间雾蒙蒙一片。我不由抹了抹汗。这老面馆也没啥可吃的,除了鸭肉面就是荠菜面,所谓的传统平海特色。鄙人有幸吃过几次,老实说,也就那样吧,未必比母亲做的好。
然而人民群众很买账,此时此刻店里店外坐了个满满当当,真有种家里摆酒席的势头。母亲说只要面馆开门就是这么个情况。这句话搞得梁致远很兴奋,他点了碗荠菜面,搓着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听你妈说你在法院实习?”他问我。是的,诚如你所说。只是难得母亲喊我出来吃顿饭,竟要和你搭伙。母亲是十点多出庭前给我打的电话,除了表明地点再没透露任何信息。对我的惊讶她无动于衷。
只是抽了两张纸巾让我擦擦汗。于是我就擦了擦汗,我指着刚上来的“祖传秘制片羊肉”对梁致远说:“这个不错,快尝尝。”我是实话实说,虽然这个什么“祖传秘制”多半是骗鬼。
饭间除了介绍这家面馆,母亲也没多说几句话,倒是梁致远,对我的实习情况、考研意愿、就业前景关心得过了头,简直有点饿虎扑食的味道。我呢,总忍不住偷瞟母亲两眼。
她看过来时,我又迅速地移开目光:梁致远头顶悬着一只巨大的灯笼,而在这棵树的其他地方悬着更多的小灯笼在某些人眼里此皂荚树成了精,以至于逢年过节都会被人祭拜。梁总对此很感兴趣,他甚至起身绕着树转了一圈。
“鬼神嘛,也可以拜拜。”他扶了扶黑框眼镜说。后来梁致远突然谈起评剧学校,他表示在省师大有几个故交,艺术教师啥的兴许能想想办法。说这话时他先是面向母亲,后又转向了我。我抿了口啤酒,犹豫着是否该笑一笑。日头在茂密的枝叶间窥探着,那片葱郁便泼下来,沾到地上、桌子上、人们的脸上,明媚而婆娑。
“那就先谢谢你了。”母亲笑了笑。我以为她会再说点什么,然而就这么一句,没了,甚至这个话题都没再继续下去,母亲转脸问我下午实习还去不去。
“随便啊。”我回答她。“法院啊,下午就是闲,”梁致远笑呵呵的“高院也一样。我这也是三天两头往法院跑。”
从小到大我吃起饭来都是狼吞虎咽,被训多少次也没能改掉,这在外面吃饭呢,又会刻意压制,乃至一顿饭下来被梁总催了好几次,这个客人觉得我这个主人太过客气了。
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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