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皇帝已远去,新帝为防止内乱,下令关闭九门,十阿哥领旨驻守接管奉台大营,九阿哥和年羹尧护卫新皇。月末,八阿哥胤禩继位,接受百官朝拜,并昭告天下翌年为和德元年。
同日,和德帝大行封赏。九阿哥为襄亲王执掌内务府,十阿哥为敦亲王办理正黄旗满洲、蒙古、汉军三旗事务。十三阿哥封为怡亲王,十四阿哥晋恂亲王,十五‘六及十七阿哥均封为郡王。
冬雪纷纷、玉蝶弥漫天地之间。刺骨的寒风席卷起大片大片的落叶,满街飞旋。
圆明园内死气沉沉的,偶尔才能看见一两个丫头一路小碎步的跑过,雪地上徒留一连串的脚印。
若涵独自坐在兰亭内,迎着扑面而来的寒意,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有人撑着伞,踩着积雪而来。入得亭内,纸伞收起,露出一张清秀温润的脸来。
“姨娘近日可好?这天怪冷的,可别冻着了。”点点雪瓣悄悄地停留在那身对襟单袄上,原本白皙的两颊因寒气而泛着一点点红彤。
若涵笑着替他扫去肩头的雪,要说这整个圆明园内,还能如往昔般宁静致远的就是面前的弘时了,这孩子一直有着一颗冰洁的心。
“前些日子永绅的诞辰我没来得及去贺喜”
弘时明净的双眼露出一丝笑意,颇为惭愧地道:“小孩子罢了,什么诞辰不诞辰的。姨娘的礼我却是收到了,顶好的东西,让您破费了。”
他不禁望向身边的女子,要说也有十几年了吧,打从他记事起,眼前这位女子的容貌就没有改变过。时间仿佛将她遗忘了似的,依然媚姿艳逸,永远含着惑人的风情。只是细看下,眼底却透着看破尘世的恬静。
若涵感到那股凝视的目光,诧异的侧过脸,弘时难免有些窘迫地垂下头。他没有忘记眼前这个女人是阿玛的人,礼不可废。
“弘时,你阿玛还在佛堂?”三天了吧,他一步也没有踏出过那间小小的屋子。
“阿玛只是执着于过去,我想他总会醒悟的吧。”弘时淡淡地说着,在这点上,无欲便无求,所以他无法理解他阿玛的心思。
“你怕么?”若涵忽然问。
弘时不解地看向她“怕什么?”
若涵片刻间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于是低头淡然一笑。“不,没什么。”
“姨娘还是早些回去的好,阿玛会听你劝的。”
“弘时,你不恨我吗?”就如同他的额娘一般的恨她。
弘时的脸上显出愕然,两道精致的眉毛微微蹙拢。
“姨娘怕是想多了无所谓恨不恨。额娘也早已想通了,请姨娘不必担忧。”
李氏想通了!?十几年的怨恨真能一笔勾消?
“额娘说过,她老了,争不来什么,也不想争了。说实话,我更喜欢看见每天诵读佛经的额娘。”
若涵出神了半晌,伸手戴上宽帽,顶着风雪步出亭外。
弘时跟了上来,替她撑起伞来。“姨娘这是回院子?”
若涵深吸了口气,虽然冷冽,却觉得清爽不少。“我要回家。”
“家?姨娘难道这不是你的家?”
“不,这不是我的家。”若涵回头一笑,温柔地说:“回吧弘时,我走了,替我向你阿玛说一声,别让他担心。”
弘时颓废地垂眸笑笑。“原来姨娘和我一样不喜欢这个园子。”
若涵不再言语,加快了脚步,没有回头看驻立在雪中的人。
回到暗香小筑,刚提脚步入,冬儿急忙迎了上来。
“夫人,不好了。”她压着嗓音在她耳边道,一张小脸急的快哭了。
若涵有些莫名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这好好的,怎么急成这样?”
垂花门处突然走出两队人马来,为首的一个太监手握黄绢。
“沈若涵接旨。”
冬儿只觉得自己的手被握得一紧,夫人的神情从未有过的肃然。
若涵嘴角露出一点冷笑,端庄娴静地拉着冬儿跪了下来。
“民女接旨。”
“皇后圣谕,命沈氏若涵即刻入宫觐见,不得有误,钦此”
每说一个字,若涵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冰络罗氏从未与她有过交集,怎么会突然让她入宫,此中定然另有璇玑。难道是胤禩他想利用她来牵制胤禛?残酷的斗争即将开始,这也不是不无可能的。
西天逐渐灰暗,若涵被送入宫中时黄昏微妙的暗紫早已从天际漫开,流入落霞中。
小轿一路不停歇地行在冗长的宫道上,直到暮色浓重起来,轿子才在一处院落中停了下来。
若涵朝四周一望,如果她记得没错,眼前的并不是坤宁宫,而是御花园中的绛雪轩。宫女们将她迎入了轩内,并没有让她有过多的时间考虑为何来到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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