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府坐落在前门街,门口有两只石狮子,看来倒也颇为威风。
门房把来访的北斗请进客厅便进去通报。她等了足足有两刻钟,司徒镜空才迟迟而来。
“不知云姑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他说,连声音都那么温和轻柔,不知情者,谁能料得到他刚丢了娘子呢?
“我姊姊呢?她真的和人私奔了吗?”她开门见山,没半句客套话。
“云姑娘若不信,在下也没法子。”司徒镜空道,一双含笑的眸子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著她“自扬州一别,云姑娘又漂亮了许多。要知道在下原先欲结缘的可是你,而不是令姊!或许她知道你要来,所以自动让位给你也说不定。”
北斗握紧双拳,气血翻涌。她看走眼了,她该死地犯了个极严重的错误!她以为司徒镜空是个君子,谁知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
“我现在相信了,”她冷冷道“怪不得南极要私奔!我若是她,只怕私奔得还要早些!”
“那你想不想试试?正好女主人的位子空出来了,你有没有兴趣来坐一坐?”司徒镜空大笑道。
“没有,她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忽然,一人朗声接道。
北斗回头,正好看到宣赫自院中大步而来,她心中顿时没来由地一喜,竟似在险境中遇到亲人一般,向他迎了过去。
“老婆,我好担心你!你怎么可以一个人跑到这种狼窝虎穴里来?要是有个万一,撇下我一个人,我要怎么活?”
他一见面即开始絮絮叨叨个没完,忽又大惊失色“哎呀,你的衣服都湿了!这可怎么行?会著凉的!”然后赶忙脱下外衣给她披上。
北斗扯下衣服还他“你不是正病著吗?衣服还是你自己穿吧!”
宣赫顿时感动得痛哭流涕:“天哪天哪,我的小娘子居然会心疼我?我真是太幸福了!”抹一把眼泪,提起衣服,不由分说地把她给紧紧地裹起来,悄声道:“穿吧,老婆,湿衣服贴在身上,难道你想让外人的眼睛也吃吃豆腐吗?”
“那你的病”
“已经好了,不信你摸摸!”他低下头要她摸自己的额“来嘛,摸一下嘛!”他满脸乞求地摇著她的手臂。
她拗不过,只得抬手轻触了一下他的额,果然是一点都不烫了。
司徒看着他俩的举动,一双眼已变得冰冷“贤伉俪看来倒是情深意浓得很啊!”他道“但若要卿卿我我,不妨回家去,何必在外人面前做这样的戏?”
“什么做戏?”宣赫不满地朝他翻白眼“这叫情难自禁懂不懂?眼红的就花点心思留住自己的老婆。你这样垂涎别人的老婆,小心我告你调戏良家妇女!”
“是吗?”司徒冷笑道“你确定她是你老婆?”
“当然!不是我老婆难道是你老婆?”
“那我倒要恭喜宣赫贝勒讨得一房好妻子,成亲月余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体质真是异于常人!”
“你!简直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那可否请教一下云姑娘,”他瞟一眼垂下头的北斗“你可知什么是男女之情,什么是鱼水合欢?”
“无礼!怎么可以向姑娘家问这种问题?”宣赫不悦地沉下脸,拉了北斗便往外走“走,我们回去,不要再理这个疯子!”
“恕不远送!”
北斗忽回头问:“那马夫是什么人?家住哪里?”
“这种小事,向门房打听就可以下!”司徒镜空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那马夫啊,名叫牛四,原是燕平县牛家村一个砍柴的,后来少爷去山上打猎,看他身子骨还算强壮,便带了回来做事。我看他挺老实的,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门房说道。
“他长什么样?”
“长什么样?这可难说了。他整张脸几乎都被大胡子盖住,皮肤又黑黑的,不过浓眉大眼鼻子又挺,应该还长得不错。”
“好!”坐上宣赫的马车时,北斗说“我回去收拾收拾,这就启程去燕平县。”
“我同你一起去!”宣赫道。
“不行,你还病著呢!”北斗一口回绝,忽地惊道:“呀,我给你抓了药呢!”
“老婆,你竞真给我去抓了药?”宣赫又开始痛哭流涕。
“不过是几片姜而已。”她从怀中掏出以纸包著的姜片,歉意道:“只是都淋湿了。”
“淋湿算什么?只要是你给我抓的药,哪怕是砒霜我也照吃不误!”他双手接过纸包打开,拈了一片姜放进嘴里“老婆,你待我真好!”就这样,等马车到了贝勒府门口时,二两姜片已被他吃完,而且吃得他满脸通红,泪眼汪汪。
三日后,两匹快马到达离京千里的燕平县。宣赫及北斗运气不好,几日来的暴雨,让他们抵达牛家村时,已是狼狈不堪,于是便向一农户借地方弄乾自己。
女主人见两人气度不凡,忙招呼他们进去,奉上热茶。
“敢问大婶,你们村里有没有一个叫牛四的?”北斗问道。
“有啊!”妇人道“前些日子回来过一次,还带著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不过后来又走了。”
“那他去了哪里?”宣赫问。
“不知道!”这时大婶的丈夫走进来接道“他们只回来住了一夜就走了,谁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他住的地方在哪?”北斗急急问。
“在山上。”壮汉道。
她立即跳起来“带我们去。”
“夫人,这不好吧?天雨路滑,上山的路极不好走,而且还有碰上黑熊的危险。还是等雨停了,多叫几个人一起去吧!”壮汉苦著脸道。
“是啊,老婆,等雨停了再上去也不迟啊!”宣赫道。
北斗却是一刻也等不了,对著壮汉问:“你告诉我上山的路即可。”
“老婆,你还是要去啊?那我还是跟你去好了。万一黑熊来了,就让它先吃我,你还可以趁机逃命。”
北斗笑道:“还不知是谁保护谁呢!”
壮汉带著他俩来到木华山,山上树木苍翠,在大雨之中尤显郁郁青青,一条小路弯弯曲曲延伸上去。
“沿这条小路往上走,就会看到一条小溪,再沿著小溪一直走,牛四的草屋就在溪边。”壮汉指著小路说。
眼看他们迫不及待地走上去,他回过身,眼里露出一丝阴毒的光芒。
北斗和宣赫走了一阵子,便看到壮汉所指的小溪。
“这哪里是小溪啊?分明是一条大河嘛!”宣赫撑著把伞,站在半山上的溪边感叹。
“下暴雨自然是这样。”北斗道,沿著山路继续往上。
不久,果然见到一栋又小又破的草屋。
她推开小屋的薄木门,屋内只有极简陋的破桌椅,顶篷到处漏雨,地上积水成洼。
宣赫跟了进来,道:“这地方也能住人吗?”
北斗道:“你现在知道你的日子过得有多奢华了?”
“大不了我以后省著点嘛!”宣赫委屈地垂下头,又道:“老婆,若有一天我也变得一无所有,穷成这个样子,你会不会抛弃我跟别人跑掉?”
北斗怔住,回头瞟他一眼,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轰隆巨响,两人一惊,同时跑出门外,只见山上的洪水卷著泥沙狂泄而下。
“天,是山洪!”北斗大惊失色,尖叫道“快跑!”反手,她拽住宣赫,使出全身力道把他抛到一棵树上,然而自己再运气要跃上树时,却已来不及。
宣赫还没反应过来,人已在一棵树上,再低头,就看北斗连人带草屋一起被卷进山洪里。
“老婆!”他狂叫一声,自树上飞身而下,双足一蹬,身子便如离弦之箭般激射而下。
北斗被狂涛卷走,不时撞到沙石断枝,此时纵有再好的武功,也全派不上用场,只有屏住呼吸、放松身体,随波逐流。只要她能坚持到被冲进山下的湖中,便不会有丧命之虞。
正想着时,忽然一双臂膀伸来搂住自己的腰身,随即宣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快,快抓住那树枝!”
前边正好一根树枝斜斜地垂在水面,北斗的身体被宣赫往上一托,她便迅速伸手抱住了树枝。
“别松手!”他还不忘放声大叫。
她低头看去,见他已被冲远,不由得心急如焚,恰好前边有棵树挡住去路,她立即尖叫道:“快抱住那树!”谁知宣赫正好背朝著树,咚一声,反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啊,宣赫!”她惊得大叫,正欲松手跃进水中,却见宣赫凭著那一撞之势反了向,伸手抱住了旁边另一根树枝,手脚并用,几下就爬了上去,坐在树上嬉笑着朝她打招呼:“老婆,我在这里!”
她闭了闭眼,吁一口长气,一翻身也坐上树枝。
惊魂甫定,她竟发觉自己全身虚脱般软弱无力,手脚都在微微颤抖。是被他吓的吗?她深深吸气,再缓缓吐气,微颤的感觉仍透过心脏在血管里跃动。
幸亏他没事,她想。抬眼向他望去,却见他脸色发白,摇摇晃晃似坐不稳,不由得一惊,当下两手在枝上一撑,双足一点,借著树枝的弹力跃向前边的树枝,几个起落便来到宣赫身边,坐在同一根树枝上。
“喂,你怎么样?”她着急地问。
他正闭眼靠著树干休息,听见她的声音,虚弱地抬眼看她,轻声说:“老婆,我好像不行了。”
“别胡说,你哪有不行?你还好得很呢!”她慌道。
“可是我的背好痛!”他的脸皱成一团,看来确实是忍著很大的痛苦“会不会背骨撞断了?”
北斗一听,心下大惊,若是背骨撞断了的话,那还了得?“不可能!怎么会?”
“你帮我摸摸好不好?”宣赫细声央求。
她抬手轻触他的背,生怕碰痛他,如羽毛般轻柔掠过,悬著的一颗心,便立即放下“还好,没有断。”
“可我还是好痛!”他眼泪汪汪地诉苦。
“该不会是受了内伤吧?”她抓起他一只手把脉,感觉他的脉息时强时弱。
“天哪,怎么会这样?不会是撞坏了什么内脏吧?”她慌得六神无主。
“老婆,我会不会死?”他轻声问,虚弱的身子软软地靠向她。
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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