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疗养院里是清一色的白,白色的墙、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显得平静祥和,却也寂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一名面容憔悴,却仍可看得出生病前绝对是个美女的女人,毫无生气地坐在病床上。
从早到晚,女人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不论医护人员进来多少趟,一直维持同样姿势,不言不语,失了焦距的眸子只是怔怔盯着白茫茫的墙壁看。
“姐,你猜我今天帮你带了什么花来?”
一束漂亮的百合被人捧着带进病房来。
知道床上的人不会回答她,探亲的人迳自把花束放入瓶子里,拉开窗帘,让晚霞的橘光照了进来。“姐,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因为我老公说要补度蜜月,所以我就跟他去了欧洲一趟,你不会生气吧?”
室内仍然好静,说话的人完全不在意,继续道:“前几天我回了公寓一趟看房东,我们之前住的小套房现在由一对外出念书的姐妹住着,姐,你有没有觉得跟我们那时候好像呢!”
“哦!对了,楼下张婶的小儿子今年考上大学罗!好快耶!你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个国中毕业的毛头小子,没想到眨眼就是大学生了。
“至于门口那只看门狗大黄,已经当妈妈生了五眙,我回去时见到一只只小狈街上来,长得真的好像大黄小的时候喔!
“姐,你不是很喜欢听交响乐吗?下次我来看你时,会帮你带音乐cd,到时候你就不会无聊了”
叨叨絮絮讲了快一个小时,天色暗了下来,探病的人看时间晚了,只有舍不得的离开病房,正巧撞见一个准备进来的看护。“李小姐,我姐姐又要麻烦你了,谢谢。”
“别对我客气,这是我的职责,咦?你这是做什么?童小姐,我不能收下这笔钱这个”
“我没办法时时刻刻待在看护所里,这些钱,我希望李小姐能替我姐姐买些日常生活需要的东西,有缺什么就替她补上,另外,这也是我私下感谢你对我姐姐这四年来的照顾。”
“童小姐,你这是为难我呀!我们不能私下收病人家属的钱。”
“我只是请你帮帮我。”年轻的家属俏皮的眨了眼“不是真要送红包给你呀!”
任凭看护李小姐瞪酸了眼,眼前家属的笑容仍是不减,玩不了大眼瞪小眼的看护,最后只有认输收下这笔钱。
家属再三道谢,再一次不舍的盯着病房门口一眼,终于离去。
看护李小姐推开病房门,准备要量病人的体温,盯着里头那个痴呆呆的人影看,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她照顾的病人不少,对这对姐妹的印象却极为深刻
四年了,童小姐姐姐痴傻的模样让她这个照顾的人都忍不住心酸;而童小姐呢?为了姐姐则是拚命工作,省吃俭用的存钱,就为了替姐姐请来精神科权威医师替姐姐治疗。
可是只凭那点微薄的薪水,要存多少年才能替她姐姐请来那些所谓的名医,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真的好心疼她们,究竟谁能够帮助这对姐妹?
一手抱着一叠资料的王衍,才飘入办公室里,正巧碰上董事长大人一脸大不爽的模样。“arron,谁欠你钱了?干嘛一脸臭成这样?”
印象中,有合作厂商提供瑕疵珠宝或者让蓝斯少赚了几个小数点零头,程大爷就会是这张臭脸。
“我老婆不在家!”
因为加班的缘故,程凯翌还留在公司,本来想打电话约老婆出门吃晚餐,却没料到打了一个晚上家里的电话,居然都没人接。
“不在家?”王衍挑了眉,就为了这点小事在不高兴?“可能你老婆跟叶小姐出门了吧!”
闻言,程凯翌一张臭脸拉得更长“我找过那女人了,云柚不在她那里。”
“那也许她有事出门了呀!你别盯人家盯这么紧,以前也没看你这么在意过,况且只是一个晚上不在家,干嘛这么不高兴?”
紧抿的唇瓣好半天才又开口。“她外出居然都不通知我一声,从她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要回来,我居然都不知道!你不觉得她的行为很过分吗?”
自从上次在法国出过事后,程凯翌就无法忍受自己不知道童云柚在哪的感觉,这种慌张感简直比当面抢他的钱还难受。
“arron,冷静点,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恐惧妻子从身边消失的丈夫一样。”
这话招来程凯翌的斜睨。“废话,我就是担心呀!”
“可是我记得,你当初娶人家进门,并没有想这么多,也没这么关心人家,只说你想找个人来帮你管钱,说到这里,我看你老婆也没管什么钱嘛!倒是你,拚命砸钱在人家身上,这好像跟你的原意不符耶!”王衍贼兮兮的摸着下巴,揶揄的瞅着他。
“妈的!是你说要讨好她,这样她就会死心塌地留在我身边,不被人抢走。”这家伙是讨打吧!
这话是他说的没错,王衍继续不怕死道:“那讨好她的感觉不赖吧?”
王衍的问话让他想起妻子娇红的脸蛋,还有每次瞧着自己的撒娇柔情目光,心中一阵悸动。“是不赖。”
他很喜欢老婆软软柔柔的口吻,还有每次满足她的小愿望时,眼中那闪亮亮的光彩。
“这不就得了,表示你老婆对你也很满意,就不怕她被人抢走,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还是因为你对她其实早已有了更深的感情,这下不仅是想把她留在身边,还想要人家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在你的视线里。”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程凯翌朝他一吼。不让人得知他内心的想法,他对妻子的感觉他自己清楚就好,用不着别人鸡婆“还不快说你滚进来有什么事要报告?”
真是个不坦白的家伙。
王衍不闹他,把随身的文件摊在桌上。“这份是力凯下午重新拿来的一份企画,对方已经在南非那边把你要的钻石做过调查,不论是色泽和数量,都达到我们之前开出的标准。
“看来他们对上回故意弄来一批瑕疵廉价宝石被你识破,狠狠反将一军的教训仍然记忆犹新,这回的企画主管姿态放得很低,开发成本不但详细条列,连带我们双方合作的获利也清清楚楚的算了出来。”提高获利,这点算是抓到了程凯翌的心理。
程凯翌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听见获利增加而缓和下来“叫力凯代表明天下午带样品过来。”
盯着时钟上的时针,已经迈向数字八,浓眉愈蹙愈紧。
“听说这次的企画专员也是力凯最新挖来的谈判角色,不但口才一流,也很精打细算喂!我拜托你专心一点行不行?”哪有跟人讲话讲到一半,还打起手机来着。
程凯翌要是理他,就不是程凯翌了。“你说你的,我有在听。”
听个屁呀!王衍才不相信他。
有眼珠的人一看就知道程凯翌一心只在那通怎么打也没人接的电话上,有空听他的话才有鬼咧!
“合作书上头有提,如果我们愿意增加一百万成本在每一组金饰上多下工夫,刀凯认为能更吸引年轻的消费族群,获利也会更高。”他瞄瞄那个听见金额却闻风个动的男人。
“咳咳,arron!,我说对方要求我们再出资一百万”
“可恶!”
总算有反应了!
必上电话,程凯翌气呼呼站起身,抓起西装外套就穿上。
“arron!?”不会吧!他话没说完,这家伙就要走了?
“不都说了,明天下午叫那个代表来见我就好,你还在这边叽叽喳喳什么劲!”语毕,程凯翌倏地收拾好所有东西,不理会王衍那双瞪出来的眼珠子,人走到门边,想起什么又扔下一句话“对了,走前记得把办公室里的灯全关上,大楼每次支付的电费这么多,能省一点电费也好。”
然后,办公室里再也看不到程凯翌的身影,徒留下一个傻大个儿愣在原地。
一百万耶!这家伙当个屁一样的什么也不说,可是却在意那几块钱的水电费。
到底该说程凯翌变了还是没变?
九点整,搭了长久车程的童云柚终于疲惫的回到家,人才在阴暗的玄关处脱鞋,客厅大灯却突然全亮,一道冷冷的语调从沙发那头传来。
“你总算回来了?混了一个晚上在外面,你上哪去了?”
童云柚吓了一跳,满含惊讶的眸子往沙发那端一瞄,穿着西装的男人沉凝着一张脸坐在那。
“阿翌?你不是今天要加班到很晚?”印象中,没有十点,他是不会回来的呀!
“就是知道我加班,所以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到外头鬼混去了!”
“你在胡说什么?”她哭笑不得,这家伙什么时候想象力这么丰富。
黑脸上的怒气没有因为老婆无奈的口吻而消去,他又问:“你还没说你究竟上哪去了?”
童云柚犹豫了一下,决定痹篇回答“我去看一个朋友。”
“看一个朋友看到现在才回家!你自己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才九点呀!”
“才九点?你竟然说才九点!”
骤然转成铁青色的恐怖面容,令人害怕他是不是就要准备扑上来打人,童云柚双腿才往刚关上的门边贴近几步,准备逃跑的时候,男人又开口了。
“我从七点找你找到现在,都过了晚餐时间,你竟然用一句话‘才九点’就想轻轻带过!”他从来没这么生气过,尤其是她那无所谓的态度,他整个人都要喷火了。
“可是我也没多晚回来呀!”她小声咕哝了一句“真不知道你紧张个什么劲?”
“我紧张什么?天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紧张!”他揪着自己的头发,不知所措的瞪着眼前完全不懂他忧心什么的女人“我也很想知道我到底在慌什么,早点把手边的工作做完,就怕你一个人在家会无聊;打电话给你想找你吃饭,却到处联络不到你;你知不知道那种没有人知道你下落的感觉是什么?
“我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无助得想抓人怒吼,而你还跟我说得这么无所谓!我真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一个人在这里穷担心!”
盯着那头气到想要跳脚的程凯翌,童云柚把心中那股涌上来的感动压下,眸光好柔、好柔的瞅着让她心动的他。“阿翌,我只是和朋友出去碰个面,让你担心了,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会告知你一声。”
“什么下次?你还敢让我等一个晚上试试看!我不准!”这一斥完,总算舒服多了。
瞧他连西装都没脱下,该不会是一回来就坐在这里等她吧!“你说你急着回家等我,是不是都没吃东西?”心疼的问。
“我都担心死了,哪有什么工夫去吃东西!”
受不了老婆远远站在前面,只用那双带着歉然的柔柔眼神凝望着他,箭步上前,先将她拥进怀中。“不都说了,以后外出要记得通知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底呀?”
一抱,才发觉老婆穿得单薄,忍不住又嘀咕起来“都入秋了,你外出不会带件厚一点的外套吗?我们上回在巴黎买的衣服呢?为什么不穿上?我警告你,我买东西可不是让你堆在衣柜里,你不穿才是在浪费我的钱。”
枕在老公温暖的胸膛上,童云柚聆听着咚咚咚响的心跳声,也听见了他的关心声。
虽然凶言凶语,但是轻易就让她整颗心都温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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