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军中的厨子啊!”所有人大声地向他解答。
乐毅呆愣了一会儿,不太置信地掏掏双耳,再揉揉眼睛看他们肯定的表情,脑中不禁晃过一阵阵晕眩与错愕。
“厨子?”他谨慎地问。
主考官沉重地点着头“对,这是虎骑营最重要最重要的职位,你太任重道远了。”他们这个虎骑营,就属这个职位最要紧。
“咱们虎骑管的未来都在你的手上,你千万要争气点。”副考官也请他为新职位多多加油。
乐毅怪叫地指着自己“我?厨子?”他堂堂一个无形士来到军营想杀人,还没动手就被人拉来应征,结果居然没应征到什么官职,反而只挣到一个厨子的职位?
“就是你!”数不清的手指,整齐画一地指向乐毅的鼻尖。
“我大老远跑来这儿当厨子?”这是什么情况?他要来这里杀他们的元帅,而他们却把他当成一个煮饭的厨子,还又哭又求地请他来坐这个位置?
“小兄弟,往后咱们虎骑营弟兄们的前途,就全仰仗你了。”主考官又诚心诚意地向乐毅奉上一鞠躬。
“我们的小命,都系在你的厨艺上了,请你让我们平安的活下去当兵。”副考官也立正站好向他敬礼。
一瞬间,眼前的男人们全都矮了一截他们全都向他行起大礼。乐毅看着看着,忍不住一手掩着脸,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
“请问,我到底是来了什么地方?”老天,他一定是走错路了
春日的晌午,虽不若夏季那么炙热难耐,可是在地理位置偏西的凉州,仍宛如盛夏般燠热。
在虎骑营校练场的边缘,属于虎骑营右将军摩下的军将们,个个汗流浃背地屏息看着独站在校场中的右将军胭脂。
一颗汗珠淌下胭脂的额际,她左手执着弓,右手再伸向一旁的置箭袋里取出另一支凤尾箭,将箭搭在弦上,准备朝置于远处的箭靶再射出一箭。
众人还来不及看清那支箭是如何发射而出,原本已插在箭靶红心处的箭,即被新射出的箭从中剖成两半。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胭脂将大弓往身后的校尉身上一扔,随手再拿起一柄长枪,一个纵身旋飞回舞,将手中的长枪破空拋射出去,直穿过吊在线上的三枚铁环,正中枪靶,而三枚铁环却是文风未动,未被射来的长枪碰到半分。
一身红色军服的胭脂不似普通的女子身着细纱裳、发上插着珠花或金簪,也不娉娉嫪嫪地轻移莲步,相反地,她的举手投足间,全是十足十的军人架势。
军帽将她的容颜遮去了大半,不十分贴身的军服也不能完全显露出她窈窕的身姿,但在全都身着黑色军服的营中,她仍是格外的耀眼与美丽,每个望着她的男人在钦佩她的武艺之际,皆对她心醉神迷、倾心不已;因为因为她是整个军营中唯一的女人,万片绿叶中独一无二的红花,同时也是他们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
胭脂娟丽秀艳的俏脸上,两道新月般的细眉,在那票男人痴迷的眼神中微微细蹙,并对那一声声赞叹和惋惜反感不已。
她很明白,这些人在赞叹她的武技,而惋惜的,是她的性别。
军中的每个人,都认为她该人如其名地做个大家闺秀,或是会莺声燕语、柔婉撒娇的姑娘家,整天窝在绣阁里刺刺绣、种种花、养养鸟,而不该是个武艺样样精通的女将军,不该来到这个地方担任军职。
女人,就不可以当将军吗?
胭脂拭去了额问的汗水,脚跟一转,正眼迎上那一群正以爱慕的眼神望着她的男人们。
又用这种眼神看她?他们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她这个将军的存在?她现在的身分是他们的上司、他们的头头,不是让他们乱放爱意的对象!莫非是她立下的军威不够严,所以他们还敢有这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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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容转圜的下令“刚才我所示范的箭法、枪法,全都得给我学成,三日之后验收!”刚才她示范了半夭,这些人八成没将她的技巧给看进去;她有心教而他们没心学,她有得是方法让他们知道后悔?
“三日?”惊怪抱怨的叫声像一波波的浪潮,在那些只专心看美人的男人们之间传开来。
胭脂柳眉微扬,一手不客气地指着远处军营的大门“不合格者,准备收拾包袱滚回老家去,少留在军中丢我的脸!”敢抱怨?她都还没抱怨这些手下一个比一个差,一个比一个不成才呢!
“是”被人拿饭碗威胁,一票大男人们只好委屈兮兮地低下头纤悔。
胭脂被太阳晒得通体发热香汗淋漓,不打算再陪着这群没一个比她强的男人们练武,转过身对一直站在她后头的校尉交代“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回帐。”
“将军慢走。”校尉恭谨地向她行礼致意,弯着身恭送她回帐休息。
从校场走回自己的帐内,胭脂一进帐便迫不及待地扯掉头上的将军帽,拉开身上厚重的军装,洗净满是尘土的脸庞并擦净四肢后,换上较简便的官服,才长吐了一口气,放松地坐在桌案前。
舒服多了胭脂倚在桌案前杏眸微闭,舒适地享受这一刻。
那一身厚重的军装,每日都将她绑得喘不过气来,但在军中不穿又不行,她只好一直忍着,在每天的操练过后才能让自己舒服些。类似这种不便的小问题很多,而她宁愿让自己难受也不愿启口,因为她要在众人面前当一个将军,而不是一名需要人帮助的弱女子,她若有个什么举措失当,那个随时等着捉她小辫子的韦驹,一定又会去向他的老爹元帅韦靖元告状,好借机撤去她的军职。
一想到那两个姓韦的父子,胭脂马上睁开眼重振精神,将桌上待她批阅的军件移来,一件一件细看着。
最反对她入虎骑营,也最反对由一个女人来当将军的,就是韦氏父子,而他们两人,也正是她决心要入伍从军的起因。
这一座与虎步营地位相等的虎骑营,乃是京城一防外敌二防民反的重要大营,握有的兵力占全国的四分之一,朝中的每个武将,有谁不想当上这座军营的元帅?
就算是只能来这里做个武官,也有许多鼎鼎大名的武将愿意纡尊降贵地来此。只可惜虎骑营里元帅的名额只有一名,而将军的名额也只有两名,因此想进此营当官,除了自己的真材实料之外,就只能攀关系、走后门。
攀关系、走后门这一招,韦氏父子运用得很好;为了能进入这个虎骑营,他们不但巴结了许多皇亲国戚,还不惜设计诬陷这座营上一任的元帅她的父亲。
她父亲的元帅位置,是被工放心计的韦靖元硬生生的拉下来的。韦靖元靠着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她父亲头上,没有经过重审,没能让她父亲向皇上亲奏辩白,就这样被撤去了军职,改立韦靖元为元帅,并任韦靖元之子韦驹为仅次于元帅与将军之下的参军。
突然遭逢这种打击,她的父亲为此消沉了许久,本还想再向朝廷上奏还他清白,可是一场小风寒就让她父亲撒手归西,再也没法子回来他效命了一生的军营。
她的父亲是回不来军营了,但出生在军人世家的她正当芳华,则是有机会来这个虎骑营代她的父亲从军,完成他老人家继续尽忠报国的心愿。
但没有权势的她根本无法如韦靖元他们那般入虎步营与虎骑营当官,两另外一个能入营的方法,就是一路考进来。
武人的科考不似文人,文人是在笔下作文章,而武人们,就得靠自己的拳脚功夫。先由乡试 试考出个小小的武令,再由武令的身分参加武举人的选试,若有了武举人的资格,才能再考武状元,只要考上了武状元,便能拥有朝中武官也没有的资格第一优先选择职务与军营。
当年她在父亲和府中武师严格的调教下,才十六岁就已在凉州打遍无敌手,威名远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各式武器在她手中运用起来皆烂熟得很,见识过她武艺的人莫不竖起拇指称赞,甚至她父亲在朝中的友人,还有心将她推举出去从军,当大唐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军人。
在父亲过世后,她亲自找上了父亲在朝中的故人,任职于虎步营的元帅莫顶天,向他说明入伍从军的心愿,并由莫顶天向上保举,希望皇上能让她以武举人的身分,拋开男女之见,让她破格参加武状元的选试。
军中是男人的世界,一个姑娘家也想从军?
当朝的武官们在朝上初初听到莫顶天向皇帝的保举,都笑得前俯后仰,当莫顶天是异想天开,皇帝也被逗得开怀大笑。但莫顶天却摘下了他虎步营元帅的顶戴,以他的军位做为赌注再次向皇帝保举,把朝中所有人都吓得哑口无言。因为莫顶天的身分不比其他武将,他可是统率全国四分之一军力的沙场战将。当时皇帝也结实地被吓了一大跳,不得不重新考量莫顶天的话,最后还是应允了莫顶天,姑且让她以武举人的身分去试考武状元。
而她并没有辜负莫顶天拚着前途不要的苦心,在武状元大会上,以扎实的武功踢掉了所有和她抢武状元的男人们,让在场臂试的武官们都愣掉了下巴。
头上顶着新科武状元的顶戴,她在皇帝论功行赏分配职位时,什么地方都不要,独独要求皇帝准许她这个武状元去虎骑营。
由于虎骑营元帅的位置已被韦靖元占去,她便退而求其次地要求当虎骑管的第二重将左右将军中的其中一名。当年虎骑管的右将军已然年迈正打算辞官归田,皇帝便将她封为右将军,让她来到她父亲生前所统率的虎骑营里当女将军。
可是到了虎骑营后,胭脂就没那么顺利了。
虎骑营里,不只韦靖元这个元帅看她不顺眼,全管里的男人也没人当她是将军,而韦靖元也刻意将她这个身负重职的将军冷冻在一旁,不但不叫她上场征战,还天天只让她留在营里批阅公文,任众人耻笑她是个有名无实的假将军,把她当成美人供在将军帐里接受众人的朝圣。
直到某日,韦靖元奉了圣令受诏上京,偏偏在此时敌人来袭,而左将军又重病在床,只会靠老子势力的韦驹在那时也慌得没有半点主张,顿时整座虎骑营人心慌乱,不知该如何应敌出征。
胭脂在众人皆六神无主时,在知会过军中的司马官后,便率一小批隶属她摩下的人马前去应敌,能将之剿灭,首次立下战功,证明她不是个有名无实的假将军。
但她的一战成名并不能让营中所有的人对她心服口服,韦驹还反而对她来个批斗大会,要她在拳脚下见真章,要她让他们这群人看看,一个女人家能有什么能耐。
那一场批斗兼私下武试的大会,远比她当时去考武状元简单多了。
由于在私下武试之前,没人订下不可伤人也不可将整座军营搞得鸡飞狗跳的规矩,于是打从胭脂一上场,全管的男人们就后悔万分。
胭脂才踏进校场,便先将最目中无人的韦驹给打得躺在病床上三个月,再一个一个将对她有过不敬的手下们打得不成人形。而除了韦驹之外,敢向她挑衅的男人们全被她踢出军营大门,叫他们滚回去吃自己,她这个右将军不收无用之人。
当校场上只剩下胭脂完好无缺地站着时,她扬着拳头对其他不敢上场领教的所有手下发表宣言,让在场所有人知道,敢犯她、对她不敬的人,下场就跟那些被她踢出去的人一样。起初还有人不信,但在胭脂连续打伤并撤掉数百人后,就再也没人敢怀疑她的威信,从此人人惧她三分,无人敢不服她的命令。
在批阅完公文后,胭脂伸伸懒腰,抬起自己较平常女人粗糙的双手,出神地看着。
她靠这双手,经历了多少风雨才爬上今日的地位?她已经完成父亲未了的心愿,代他来到虎骑营里继续为朝廷效力,可是当她完成父亲的心愿时,她同时也失去了很多。
在军中蹉跎了三年的光阴,如今她已不是当年那个芳华待嫁的少女,而以她目前的身分,若想觅一份良配,恐怕也是件难事。有谁敢娶她这个虎骑营出来的女将军?只要听到虎骑管的名号,就算是有心想求亲的人,也都被吓退了。而她当然也不可能就在虎骑营里一直待到老,毕竟她不可能一辈子都能维持现今的体能和武艺,当她衰老而朝廷不要她时,她又该何去何从?
天生就不是悲情派和悲观主义者的胭脂抚着小巧的下巴想着,也许当她离开军营时,她可以向朝廷敲一笔款子,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她的将军府中让人来伺候她,每天吃香的喝辣的。这样的日子想来好象也不错。
没人敢娶她也罢,反正她也不认为男人们有哪一点能比她强。在营中和男人们混了这么久,在她往后退休的日子里,绝对不要再看到任何一个全身都是汗臭味的臭男人。
从不让烦恼停留在脑中太久的胭脂想着想着,脸上的笑容就愈来愈愉快;她已经预期到晚年时一个人逍遥自在的远景了。她含笑地托着腮,心中开始盘算到时她该向朝廷敲多少退休费,好搞赏自己在军中的劳苦功高她把自己的青春卖给军队,是有权大敲特敲一笔才对。
可是她应该敲多少退休费才算合理?胭脂很认真地想着,女将军和男将军的退休费不知道会不会有差别?如果到时分得少了一点怎么办?她是否该再向朝廷争取合理的退休待遇?
当胭脂还想不出该拿多少走路费用时,腹中传来阵阵令她脸上笑容迅速烟消云散的饥鸣。
她的肚子饿了。
胭脂的心情马上降到谷底,美丽的面容也变得风雨欲来。她什么苦都能吃〔么罪都能受,可是她最最无法容忍的只有两件事肚子饿,以及吃不到挑嘴的她要吃的珍馐美食。
她按着饥辘辘的腹部霍然站起,走出将军帐外,望向营中最偏远处料理军营三餐的伙房,菱似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嗯要是今天她再吃不到能入口的好料,她打算对那群没用的伙头夫大开杀戒,把他们全踢出虎骑营来告祭她的肚子,然后再回校场把那些属下狠狠再操练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