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臣披上晨衣,扶过一个又一个桌椅,移到前厅,推开窗。她需要呼吸新鲜空气,不然她会变成蕈类。没想到她这么不中用!竟足足躺了三个月。
初春的破晓,气候宜人。庭院里,深绿的松柏显得更加挺拔,许多鸟笼勾在树枝间,翠鸟、画眉、鹦鹉等,在充斥着花香的空气里放开嗓子,这就叫“放鸟”马要常跑,才能日行千里;鸟要在清晨提到树林里,嗓音才会越来越清脆。她会这样清楚,是因为师父也有养鸟。晨风拂面,鸟语花香,她觉得三个月来的积劳,顷刻间都消散了。
正当她沉醉在美景之际,忽见巽太子从正殿走出来,他拉开马步,挥动宝剑,劈、斩、点、挑、撩、刺,时而飞腾,时而撒走,每一个招式,都是力与美的结合,尤其金黄的阳光映在剑上的光芒,令人眼花撩乱,美不胜收。
有功夫底子毕竟不一样,复原得比较快。
但他好得越快,她就越紧张,离上药的日子越近,她心里的害怕就越深。十几年的身分一日被揭露,她还真不知怎么做回女人?
“唉!”她重重地叹口气。那个被风鹤镜调教成顶天立地的男子跑到哪里去了?巽太子、康妃、无双公主这三个人,使她心力交瘁。
多少个不眠的夜,她辗转思量,闲愁万叠,都由这三人而起。一浮起巽太子的身影,便没来由的兴奋、激动与恐惧,然后又想到康妃、无双公主,立刻满腹烦恼,百般无奈,既无法克制,又不能驱除,简直是自讨苦吃了。
“小安!”她回身唤道。
她要跟小安说话,不管谈什么都好,只要能使她不再去转那些折磨人的念头。自她受伤以来,小安就在外室打起地铺,以方便照顾她。
“嗯”小安含含糊糊地应着,随即又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风波臣只得移目窗外,凝视那个吹皱一池春水的男子,眸中充满了不可告人的纠缠,层层重重的心事,要说与谁人听?
微熹的晨光中,从侧殿走出一个人来,娉婷婀娜、仪态万千,她虽没看到那人的正面,但那风情万种的姿态,全宫中只有康妃。没错,就是她,穿花拂柳,踏着晨露,朝巽太子练剑的地方走来。
产后的康妃,更有韵味了,乱而不失美感的坠马髻,和身穿轻薄纱罗,外披火红罩袍的模样,一看就知她才刚起床。
倏地,她彷佛看见了什么,她不相信地揉了揉眼,极目望向康妃袒了领子的细颈,那里有一处鲜红的吻痕!
这代表着,他们昨晚——风波臣阻止自己想下去,却阻止不了整颗心抽痛起来。
看来,在这个风好、云好、天气好、人人好的日子里,就只有她一人不好。她抬头看着苍穹,强迫不争气的泪水回流到那已快决堤的心湖。
不能哭,她不能忘了自已目前的身分——有泪不轻弹的男子!
“臣妾叩请殿下早安。”康妃跪下身去。
“爱妃请起,不必多礼。”巽太子一手持剑,伸出另一手去搀扶康妃。
风波臣咬着下唇,心中涌起阵阵无可言喻的凄凉感;他和康妃像一对恩爱夫妻。怎么办?她的感情放得太快,也太深,收不回来了
“身子还没完全好,这么动着,怕要首伤复发了。”康妃贤慧地说。
他是为了另一个人着想,才会这么不顾一切的练功。她心里明白得很。
“我不要紧,倒是风波臣,时间越久,她的淤伤越难清除。”
“大内高手如云,何必非得殿下呢?何况他们马上就可以进行。”康妃抱怨道。“他为我和母后受伤,为她尽点心力也是应该的。”巽太子和缓地说。
她的身子怎能让别的男人看?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这样拖著,对他不是反而不好。”康妃带着关怀地说。其实,她才不关心风波臣的死活,她的用意,在于减少太子和风波臣过于接近。“这件事就这样做,你不用操心了。”太子闷闷地说。
康妃转移话题“殿下,你还没为皇儿取名?”
苍天有眼,她生了个皇子!看来,太子妃之位非她莫属了!
“嗯”巽太子沉思。他为人父了,可是他一点喜悦也没有,反倒有歉疚的感觉,觉得对不起风波臣,也对不起康妃母子。
他真的好希望他只是一介平民,和风波臣过著浪迹天涯的日子。
“你看,叫他‘伟’如何?”康妃快乐地问。
“好,这名字很好。”就顺她的意吧,他没意见。
“这名字是我请大学士取的,也有请风公子算过笔画吉不吉”康妃说了一大篇,浑然不觉巽太子一副没兴趣听的样子。
“唉!”他不由得深深叹息。康妃,真是生命中的一大错误。
“殿下,”斜着身子,康妃把一张粉脸偎倚在巽太子的肩头,嗔怨地说:“为何总是这样不快活,害得臣妾心里慌慌的。”
巽太子连忙装出笑容安慰她。
霎时,有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心碎的声音。
风波臣望着满园春色的院子,泪眼婆娑,突然,衣袖被人扯了一下,她大吃一惊,转过身正好看见小安满脸不解地看着她。
“院子里太感人了。”风波臣随意找了个理由。
小安向院子看了一眼,不过是巽太子和康妃搂抱在一起,这有啥感人肺腑?而她却哭得眼睛红肿,想必是哭了好一阵,小安嘴角掠过一丝笑容。
风波臣是以女人的心情在看这一幕!
而那心情是酸的、苦的、辣的——这不就说明了,她爱上巽太子!
"4yt" >4yt"4yt" >4yt"4yt" >4yt到了近午,巽太子召见。风波臣随着小安一起进入地窖,窖中重帷低垂,密不通风,四角燃着粗如儿臂的蜡烛,一个极大的兽炉,炽炭冒起青烟,整问地窖热得像个大火炉,教人不禁挥汗如雨。
这里好像审问犯人的地方。
“你家太子在弄什么玄虚?”风波臣挥手扇了几下,她快成烤鸭了。
“我也不知道。”小安推得一乾二净。这里即将要进行一项阴谋!
风波臣挑眉道:“你会不知道?骗鬼!”
“你是说这里有一缕倩女幽魂?”小安故意装傻。
风波臣抛给他一个大白眼“有你这个大头鬼!”
“那个是做什么用的?”她指着殿中的紫茸云气帐问。
“你看不出来?那是床。”小安怪腔怪调地说。
“我又没瞎,问你那是干什么的?”风波臣的眼睛像要喷出火般瞪着他。“睡觉。”小安懒洋洋地回答。
果然不出所料,这里是巽太子和神秘女郎幽会的地方。
那个女的真这么见不得人?大概是罗敷有夫吧。
“谁睡过这?”她还是要问问,看是不是猜对了。
“神秘女郎。待会儿你就可以看到她了。”小安鬼头鬼脑地说。
“她到底是谁?根据你形容她的模样,可是宫里上下,我都找不到她。”她的好奇心没法等。
“不用心急,你今天看得到她,而且保证你会大吃一惊。”小安两眼骨碌碌地转了转。神秘女郎与风波臣,两人不仅同名同姓,还是同一人。
“你真讨厌!笔意搔我痒。”风波臣没好气地给小安几个重拳。
“别打了,别打了,太子来了。”小安连忙跑到巽太子身后。
怎么只有巽太子一人?神秘女郎呢?她觉得有些奇怪。
巽太子手上拿着东西,缓步走下台阶“小安,你先下去。”
小安敛一敛衣袖,朝他稽首后,方始离开。
巽太子走向她,她有点惶恐,因为他的眼神怪怪的。
他放下东西,风波臣看了那些东西一眼,她的脸陡地泛起红云。
巽太子要给她上药!第一个闪过她脑海的念头是逃!
可是门锁起来了。“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她大声喊叫。
“明天早上你就可以出去。”巽太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任由她发疯。
风波臣又踢又打门“该死!我现在就要出去。”
该死的小安!竟敢骗她,要是她知道那张床是为她而准备的,她绝对跑得象飞似的而现在,她是插翅也难飞。小安为什么不实说?心中一连串的念头转过,她的脸色不由得变得苍白,那只有一个可能——“你知道了?”风波臣低声的问。
巽太子平声道:“你来的第一天,我就怀疑你的性别;你喝醉酒的那天,我就知道你是女的。”
“你卑鄙!”她指控道。天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的秘密!
“我是,但你也没说实话。”
“我师父交代,不能告诉任何人。”风波臣别过脸。他的眼神太过专注、深幽,令她无法对看太久,怕灵魂被他攫走。
“好,都是我的错,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过去那边,我好为你疗伤。”巽太子陪着笑脸说。
“慢慢调养身子也可以好,不用上药了。”风波臣连忙说。打死她,也不愿在巽太子面前宽衣解带。
“你把我想成大夫嘛!何况你的身子我看过一点点——”
风波臣打断他的话“你不要脸,趁人之危,不是君子。”那一点,足以令她强迫他娶她,可是她不想加入后宫,过著孤夜无伴守灯下的活寡日子。
“你不要怪我。”巽太子像抓小鸡似地揪起她,像扛布袋似地把她放在肩上。“不要,不要”她使劲地捶打他的背。
他轻打她的臀部“不乖。”
风波臣一颗心怦怦地跳着,一下快过一下,直跳到喉头,连呼吸都很困难了。他怎能这般亲密地对她?好像他们俩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忽有所感,以前他对她的关怀,也是出于男女之间的感情,而不是兄弟、朋友的感情。难不成他从很早以前就喜欢她了?她努力地回想,种种迹象显示,很有可能!
他把她轻放在床上,见她的脸变了四、五种颜色,嘴唇开始颤抖,整个人瑟缩成一团。
“你需要看起来像我要强暴你的样子吗?”巽太子有些哭笑不得的说。
“走开啦!”她忸怩地说。
“我们成熟点好不好?上药才能快点好,你也比较舒服。”巽太子温声地说。“好啦,好啦,便宜都给你占去了。”碰上一个比她还拗的男人。风波臣索性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神情。
巽太子大声笑了起来“你的样子像要献身。”就只差没噘起小嘴。
“胡说!”风波臣霍然张开眼睛,破口大骂。
“不笑了,还是赶快办正事。”他故意这么说。
“等一下,熄灯。”风波臣微微把眼一瞪,乌漆麻黑,才没那么难为情。巽太子几个弹指,灯光霎时全灭,然后,风波臣脱了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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