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用担心有哪一只可怜的鸡对着谁,好吗?”他不愿成为众人谈话的主题。
说的也是。这个话题有点杀风景,反正也不是迫在眉睫。不如谈点罗曼蒂克的。林明茹眼珠子一转,立刻提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那经理我们要听你的恋爱史,现在开始,你从头招来。”
“从头招来?那不是要讲到明年圣诞节都讲不完?”立刻有人开玩笑的响应。
“什么讲不完?经理又不是花花公子。”
“好啦!好啦!不管说不说得完,反正今天都得说,不然我们可不放过你!”
眼看众人不肯善罢甘休,展翼只好随手编故事。“我的初恋是在念小班的时候。”
“哇!经理,你好早熟哦!这下子真的可以听到天亮了!”
“喂,别打岔!”立刻有人抗议。
“她是我的同班同学。”他继续帮小朋友说故事。“扎着两根黑黑亮亮的辫子,上头系着两个粉红色的蝴蝶结,穿著一件雪白的洋装,像个小鲍主似的。一天到晚在我身边喊着--小翼,小翼。上中班时,她送我一盒瑞士巧克力,向我求婚,我当然答应了。没想到上了大班,她居然爱上了别的小男孩,我在家里哭了三天三夜,赖着不肯去上学。后来是奶奶拿着衣架追在后面要打,才肯上娃娃车。就这样结束了我的初恋。”
“哎呀!那小女生可恶,怎么可以移情别恋!”
“唉,-们别误会。”展翼慢条斯理的解释。“我哭,一是为了再也吃不到那种好吃的巧克力。二是因为--巧克力吃得太多,牙齿都蛀光了,夜里疼得睡不着,爷爷威胁要带我去看医生。”他微笑地结束故事。
“好啊!经理,你编故事骗我们!”
“应听众要求啊!”“以后的呢?讲个近一点的吧!”大家还是不肯轻易放过他。
近一点的吗?再近也都是陈年旧事了。“-们知道,那场轰轰烈烈的初恋之后,因为牙医的道具实在可怕,所以一直到读大学,我才敢再谈恋爱。她也是我的同学。一开始,她喜欢我,后来不喜欢了。我又被甩了,就这样。”他轻描淡写陈述事实。
“太敷衍了吧!我们要知道的是过程。你们怎么认识的?初吻在什么时候?还有”
“饶了我吧!”展翼只好投降。“也该轮到别人了,怎么就让我一个人唱大戏?”
“也对,”林明茹眼观八方,把目标转向贺千羽。“那轮到-了,贺总,快点,趁着现在周先生上洗手间不在。”
怎么忽然就上了火线?她的情史最是乏善可陈。
“有一年春天,”流苏开了满树白花。“我在街上看到一个男人,对他一见钟情,就这样。”她潦草地说了一个没头没尾的故事。
“什么就这样?后续发展呢?”
后续发展?不堪一提!
“哪有什么后续发展?我不认得他,他根本没看到我。春天是万物发情的季节,总之那一回我也没逃过就是了。”
她的用词让一票小女生又是讶异又是好笑。“贺总,-好象是在形容什么猫啊狈儿的。”
“人其实也和其它动物没太大差别。”她有感而发。否则怎么会一时的本能冲动,毁了好几个人、好几个家!
“再来呢?说说-和周先生的情史吧!”
“这实在是无趣得很,我怕-们会听得睡着。”
“怎么可能?周先生那么英俊潇洒,谈起恋爱一定也是很浪漫的。”
他是,可是她不是啊!
周凯文开始追求她时,也会送她花。每当她看到那些昂贵的花束,想到的不是它的芬芳和美丽。而是开始计算它的数目,该值多少钱。真是浪费!
“他是我学长,后来又是同事。在一起的时候,心中想的是财务报表,嘴里谈的是统计数字。真的不太有趣。”她说得有点抱歉。
岂只不太有趣?简直是太不有趣了。怎么她们这位美丽的女强人,连谈恋爱都像办公,这么一板一眼?
两位头儿的故事让人失望,不如自力救济。
林明茹继续发号施令。
“冠伶,把-和-那口子的恋爱史从实招来,让我们这两位大哥哥大姐姐好好学着什么才叫做恋爱!”
贺千羽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了展翼一眼,他微蹙着眉,举起酒杯,将剩余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行道树上结着一颗颗五颜六色的灯球,百货公司门口三层楼高的圣诞树装点了十成十。眼前所见缤纷撩乱,仍挡不住深夜寒风的冷意。
一行人走出酒吧,有交通工具的自行告别离去,剩下的便由贺千羽和展翼分头将她们送回家。
最后当贺千羽将周凯文送回下榻的饭店时,已过了午夜十二点。
车子缓缓滑进停车场,展翼那部黑色的宝马刚刚停妥,他打开车门倚着车身注视她的车子停进旁边的车位。
“刚到?”她没话找话地问了一个无聊的问题。
“嗯。”展翼点点头,似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人一同走进电梯。一个眼也不眨的看着仪表板上的数字不停闪动,另一个头也不抬的凝视脚上的皮鞋,似乎非要在擦得十分光亮的鞋面上找出一粒灰尘不可。
电梯门开了。贺千羽先走出去,头也不回的在皮包里找着钥匙。
“贺总,”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如果公司找到适合的买主,-不用考虑我的问题,我会在别的地方找到工作的。”
“你要说的只有这个?”转动钥匙的手停了下来。他就一点都不在乎她和周凯文的婚事?
“恭喜-找到如意郎君。”他漠然的加上一句。
“多--谢。”她勉强吐出两个字。微微颤抖的手转了老半天,却怎么也无法把大门打开。
转来转去就是转不到正确的方向。
他走到她背后,轻扳她的肩头,把她拉到旁边。“我来。”三两下把大门打开。
她接回钥匙,并没有马上进门。她指望什么?他和周凯文拼个你死我活?把她抢过去?
“谢谢。”她再度多礼道谢。唇边跟着漾出一个浅浅的笑意。“还有,我的婚礼不会太快,你会有足够的时间在鸿展站稳脚步,让买主知道公司没有你不行,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谢谢。”他也只好道谢。
若是公司的老板不是贺千羽,他看不出自己有留下来的必要。拜鸿展所支付优厚待遇和红利之赐,他已经存够了一笔钱,可以发展自己的事业,网络时代,就算创业也不必-头露面。
两扇冰冷的钢门同时合上,发出刺耳的噪音,在静寂的楼梯间回荡。
接下来几天,贺千羽没有到公司上班,她把所有的时间拿来陪周凯文到处观光。在假期结束的最后一天送他到机场。
“-,没有话要跟我说了吗?”他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田野农舍,没有转头看她。这个星期,她虽然陪在自己身边,心却是不在的。
贺千羽仍是直视着前方。“没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问?”她犹豫地回答,头一低,看见指间那枚刺眼的钻戒。当初该让他送个白金指环就好,钻石太耀眼,老害她开车分心。
“我们的婚事。”他不想带着悬而未决的问题回美国。
“过几个月我会回去的。”在展翼的婚礼之前,她势必要离开。依她的估计,那并不需要太久的时间。毕竟他和韩婉儿有多年的感情基础,旧情复燃是很容易的。
“-会回去。”她的父母都在美国,无论长住或探亲,她都没有理由不回去。“但是-还会嫁给我吗?”
“你是什么意思?”她仍然没转头。
“-爱他吗?”他终于开口问道。
贺千羽心中一惊,握紧了方向盘。直觉的就要否认:“我谁也不”爱。她硬生生的打住话。
眼前的人是她的未婚夫。
“-知道我说的是谁,诚实一点吧!如果-认为我们是朋友的话,我想我有权利知道事实的。”
事实?她和展翼之间,最付不起的就是事实。他们在谎言中相遇,终究也要在谎言中分离。
“我承认或是否认,并不能改变任何事。”
听她话中大有深意,周凯文忍不住追问:“该不会他已经结婚了吧?”贺千羽并不是一个不战而退的女人。道德观不容许她去当一名第三者。
他早该结婚了,早该有一两个孩子。
若不是为了她的缘故。
她摇摇头。
“我是在还债。”
“-欠了他什么?”他疑惑地问。
“很多,很多,还都还不清的债。”无论她做了多少事,永远不能还他一个清白。“别再追问了吧,这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当中还牵涉到别人。”她结束话题,下了交流道,很快到了机场。
将车子停妥,她轻轻拔下手上的戒指,放进他掌中。
“还给你吧!我们当朋友比当夫妻适合。”
周凯文默默地收下戒指,把它放进口袋中。他下了车,把行李拿出来。
“-不用陪我进去了,就在这里分手吧。回去以后记得跟我联络,好吗?”
“好。”她点点头,紧拉着他的手。“还是朋友?”
“当然。”周凯文微笑的回答。“老婆好找,知己难寻啊!”他用玩笑话掩饰自己的失落。
“那,一路顺风,再见。”
“再见了,flora。”这个假期中,他第一次用她的英文名字喊她。最后一次仍把她当作是自己那个美丽的未婚妻,千羽,千羽。现在这才是她的名字。并且永远属于另一个男人。
他低头轻触她的面颊。放开手,头也不回的向机场大厅走去。
贺千羽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又低头看看自己光秃秃的手指。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不习惯。
她坐回驾驶座,慢慢开出停车场。车子一回到市区,她放慢了速度,搜寻着街边的橱窗,没多久就发现了目标。
她走进精品店,买了一枚同品牌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