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士兵打扮的万华尧侧坐在木榻前,目不转睛望着榻中人。
“放心,这一路上她的尸……身体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凤绾衣走到他身后,轻声说。
“军中的眼线夜里就会把消息传入宫中,梁王顶多明日,便会差人邀我们携此女进宫。”
白日,他们明目张胆地带着女尸回营,正是为制造假象,好让梁王相信,女尸和水玉被他们找着了。
万华尧恋恋不舍的挪开目光,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后,随凤绾衣出了内屋,在帐中落座。
“按照约定,我们帮你把人平安带回来,现在,该轮到二皇子你了。”凤绾衣擒着抹亲切、平和的笑,说道。
“我还不能把兵马藏匿的地点告诉你们。”万华尧摇了摇头。
话一落,帐中的气氛徒然变得凝重。
凤绾衣收了笑,冷冷盯着他,问:“你想毁约?”
之前他们约定将计就计,在梁王的眼皮子底下将女尸带回,再在暗中转交给他,事后,他拱手让出兵马,退出朝堂。
只要梁国的主力军归顺他们,与梁王的盟约就算是完成了。
哪怕梁王不愿信守承诺,梁国国内无兵马可供他调动,他也难扭转局势。
现如今,万华尧竟想公然毁约?
凤绾衣有些恼,面上冷意更甚。
万华尧带来的近侍悄然握紧了腰间的佩刀,神经高度紧绷。
他们身在敌营,如果这两人有动手之意,局势会对他们很不利。
“我非言而无信者。”
万华尧淡淡的说,仿若没察觉到来自上首的杀意。
“哦?”凤绾衣略感意外,向夜鸾煌递了个眼色。
后者收敛了外露的气势,那股逼人的压迫感一扫而空。
近侍暗暗松了口气,待放松下来后,他才惊觉自个儿背后的衣衫竟被冷汗浸湿了。
“二皇子最好能给一个让人信服的说法,不然……”
余下的话凤绾衣没说,但话里蕴藏的危险,帐中人都能感觉得到。
“我曾说过,只要她能醒来,我就会把手中的兵马拱手送于你们。”
他特地咬重了醒来二字。
凤绾衣略一回想,当时他好像真说过类似的话。
“她已无脉象,更无生息,要想令一个死人复活,你确定不是在戏弄我们么?”
凌厉的眼刀隔空刺向万华尧。
他说这女人只是假死,可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怎能使她相信?
“她没有死。”万华尧激动的低吼道,“咳咳咳……”
“主子!”近侍吓得不轻,忙上前去为他拍背顺气。
许是情绪过于激动,他苍白胜雪的面庞染上了丝丝红润。
凤绾衣不以为然,只当他执念太深,不愿直面真相。
缓过气来,万华尧挥手命侍卫退下。沙声说:“当年她命悬一线,我只能用水玉令她陷入假死状态,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寻复活她的药材,共需十二味,其中十一味药,已在我手,仅剩下最后一味,若能得到它,她就能重新活过来,但这味
药太特殊,仅靠我一人之力,绝无可能拿到。”
“你想找我们帮忙?”凤绾衣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外,冷笑声,“我怎知你在事成后,不会如今日一般,多加狡辩?又想出别的说词,玩弄我们?”
万华尧坦然迎上她满是质疑的视线,道:“她在你们手里,我怎敢出尔反尔?”
“姑且信他一回。”夜鸾煌冷不防开口。
此女之于万华尧,一如绾衣之于他。
他既能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交托给他们,足以见得他的诚心。
“你要的最后一味药是什么?”
凤绾衣松口问道。
“是火莲心。”
“火莲心?”凤绾衣和夜鸾煌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解与困惑。
此药他们从未听说过,更不曾见过,要如何寻找?“火莲心不是草药,是我父皇的心脏,世人只知,我父皇的容貌、身体,被大火烧毁,多年来,只得以面具示人,”万华尧不知想到了什么,竟露出一抹讽刺至极的笑,“什么大火,那不过是他哄骗天下人的
谎话罢了!”
苍白的手掌用力握住木椅的扶手,隐隐可见手背上突起的青色血管。
凤绾衣脸色微变,听他这意思,梁王身上的伤另有隐情?
“他觊觎本不属于他的东西,招到报应,才会有此下场,这全都是他自作自受!”
近乎咬牙切齿的语调里,含着无尽愤然。
语毕,万华尧猛地闭上眼睛,极力平复情绪,半响,才继续往下说:“他身上的伤痕,正是因火莲心所害,每日临近子时,他的身子会变得滚烫,饱受烈火焚身之苦。”
听到这儿,凤绾衣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身子朝前倾斜,定眼看着万华尧,道:“我曾碰过水玉,玉石冰凉刺骨,且照你的说词,其有保人肉身不腐的奇效,梁王想得到它,难不成不仅是为了牵制你,更是为了解除痛苦折磨?”
万华尧面上一怔,赞许道:“你果真是女中诸葛。”
诸葛?
凤绾衣凉凉地讥笑一声,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更像是讽刺。讽刺她,直至今时今日,才发现,自己沦为了他们父子斗法中的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