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楚第一才子谢安然垂眸,轻诵道:“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李银林听了一脸懵的眨了眨眼睛:这不是我范文正公的《苏幕遮》么?方才那位杜少郎吟的是唐诗,玉衡唱的是诗经·采葛,云凡他哥吟的是南朝乐府民曲中的《西洲曲》……
天,我到底在个什么朝代?衣饰也不像是明朝,更不可能是元清……
谢安然吟完了,便该李银林和玉烟郡主了。
玉烟郡主正一脸期待的等着李银林,见她露出思索神色,只道她只会那一句,满脸失望,给自己斟满了酒杯。
李银林思索之余眼角余光看见她的动作,抬手将她杯儿盖住,低声慢诵道:“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毁,为伊消得人憔悴。”
她的嗓音此时似含着一抹醉意,略低的声调缓缓抬升,念到“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时音调升至顶点,似是唱曲儿的抛出一个高音,而后突的跌进深渊,以极低极柔极深情的声调,却字字清晰的将最后一句印入众人耳际。
诗意在她的字字句句、句调高低起伏中直入人心,众人窒了一窒,暗道:确是个妙人儿!难怪能掰了战王,玉衡危矣。
一时间,众人纷纷吟诵相思,不觉词穷。而玉烟郡主则不时在李银林耳边提点方才吟诗的是何人,是何身份背景,李银林不不觉间便将在坐的人儿认了个遍。
而后,她翻遍脑子里的文人佚事,愣是没有找着一个能与在场的人对得上号的……难道,莫非,我穿越的是一个平行时空?
李银林啊李银林,你真倒霉。你说你冒充花妖,嫁入皇室,好歹也有点未卜先知的本事,说不定还可以混个饭碗,结果竟然是个一无所知的平行时空……她瞬间有种高中历史全白背了的感觉……
诗会照常进行,不多会,左侧只剩下云暮与谢安然,而右侧只剩下玉衡与李银林。
其余众人因为想听李银林吟诗,纵是有词也不吟了,仰脖将杯中酒儿干了,只盼着快点将令行到战王妃处。
吟着吟着,李银林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但凡是斜对面坐着的那位谢大才子吟诗,玉烟郡主都会垂眸并绷紧了身子。
而谢安然在吟诵相思之时,却是一副正襟危正、目不斜视,似是深怕哪位佳人会错了意,扑入他怀中的模样。
云暮与玉衡各自吟诵的间隙,李银林拿胳膊肘拐了拐了玉烟郡主,低声问她:“那个谢大才子和你是怎么回事?”
玉烟郡主听了似是委屈至极,吸着鼻子道:“嫂嫂,谢明珠欺负过我!”
李银林听了一愣,继而明白明珠是谢安然的字号,她起初真当谢大才子欺负过玉烟,继而一想,不能啊!云凡如此护短,势必不能让玉烟被人欺负了的。
玉烟郡主三言两语便解释清楚了两人的关系:原来玉烟郡主自十四岁起便痴恋谢大才子,荆王托人提亲被拒了无数回。
半年前,谢安然终于提出了一个条件,他在谢家门口挂了个对联,当众放话,只要玉烟郡主对出来了,他便八台大轿迎娶玉烟郡主。若对不出来,就请玉烟郡主再也不要烦他……
就目前情况来看,结果显而易见:玉烟郡主没对出来!
李银林听了抬眸认真打量了谢安然两眼:一身书卷起,气质干净,五官明朗,当得上英俊二字,可跟云暮、云凡、琅琊、玉衡比起来,稍稍差了一点。
她打量完了又拐了玉烟郡主一下:“玉烟,咱们把前事翻篇,回头找个比他才学更高,人长得比他更好的,气死他!”
玉烟郡主听了眨了眨眼睛:“嫂嫂,明珠是我郢楚第一才子!”
言下之意,哪里有比他才学更高的人存在?
说话间,又轮到李银林了。
李银林着急劝玉烟郡主,心不在蔫的念道:“有一君子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念到一半,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我去,司马相如的《凤求凰》!这是皇家诗会,她是战王妃,皇帝在她斜对面坐着,一阙《凤求凰》立时就能要了她的命!
她立时抬眸看向琅琊,道:“本宫输了,认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