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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她叫了他一声,喉头梗了梗,心口上压着沉重的情绪,不知道到底是这个身体残留的一点执念,还是为原身感觉到酸涩。
她抬起眼,有点讽刺,想勾起唇角却又艰难,只能面无表情地道:“父亲大概不曾知晓,女儿年纪小的时候贪甜,最爱这王记的凤梨酥。可惜等到女儿十三岁之后,口味渐渐偏好清淡,早就不再叫人去王记排队了。”
“这凤梨酥……”她将木匣放到了桌子上,食指微微曲起,往前推了一下:“对于现在的女儿来说,实在是有些甜了。”
他到底,有多久没有关注过原身这个女儿了呢?
早在原身还没出嫁之前,就已经不再喜欢这样的吃食了。
宁清河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手指猛地捏紧了胡须,险些扯下来两根。
看着他神情变幻,宁诗婧忍不住嘲讽的笑了一声,为原身和宁夫人不值。
她们母女两个,濡慕信任的男人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利欲熏心,为了权力不惜一切,凉薄到了叫人心惊的地步。
宁清河或许并不是个十足的坏人,心中还有着对百姓的抱负,也曾真的想要成为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可是他对他的妻女,却是十足的冷漠和无情。
“哀家曾经以为,父亲当初喝那盏碧螺春的时候,应当是有不舍的。”她笑了笑,捏着桌角的手指节有些发白,嗓音却平静地道:“没想到这么快,父亲就还了一盒凤梨酥回来。”
她毕竟跟原身是不一样的,就算再怎么熟悉,一个人也不可能完全的扮演另一个人毫无破绽。
更何况,不管是生长环境、人生经历还是三观性格,她跟原身都是完全迥异的两个人。
她能在一心伺候主子、忠心耿耿的瑞珠面前,用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性情大变糊弄过去,却无法也用这样的理由去叫聪明人也相信。
毕竟性情大变,总不可能叫一个人完全改了习惯,连带着思维和行事也都完全不一样。
连钟玉珩都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难道说宁清河这个做父亲的,真的就一无所觉吗?
不过是利益相干,即使察觉了,他也愿意不去追究罢了。
她之前请他帮忙为京郊的百姓发动天下的读书人,是拿着过去那点未尽的父女情分,请宁清河为了那点少得可怜的慈父心肠,做一点事。
而宁清河当时的态度,分明是靠着这一盏茶斩断了那点柔软的情绪,表示帮忙为修建运河堤坝的事情发声之后,两人之间就只剩下纯粹的利益相关。
她竟然还荒唐的以为,他当时眼眶微红,是对原身的怜惜和不舍。
直到如今,他依法炮制,毫不犹豫地拿了一盒凤梨酥过来,也等着她拿着那点儿女儿对待父亲的濡慕,乃至是她占了原身身体的那点情分,来为他办事儿了。
利用起来毫不手软。
这样想想,保存完好的凤梨酥似乎都冷漠的叫人心底里发凉,还残留在唇齿间的那点甜意渐渐的涩得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