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说的不客气,宁清河这回却并没有动怒,不为所动地捋了捋自己的一把美髯,道:“老臣以为,娘娘该明白,老臣的威风不是因为老臣是当朝太师,而是因为,那小宫女还清楚的知道,她到底是从哪里来,如今的日子又是谁给她的。”
这番指桑骂槐的话,让宁诗婧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宁清河却仿佛根本没有察觉,脸上重新挂上儒雅的淡笑,抬眼问道:“人不忘本是好事儿,娘娘说,是吗?”
“父亲说的是。”定定的看了他半饷,宁诗婧突然笑了起来,扬眉道:“重情重义是美德,只可惜啊,哀家没有。”
宁清河:……
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能说着出这样的话,手抖了下,险些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宁诗婧却不耐烦跟他这样继续互相试探下去,只冷冷的垂下眉眼,道:“父亲入宫,到底有什么事儿?”
“老臣喝了娘娘一盏碧螺春。”宁清河也不介意她的单刀直入,垂眼看着地面,不紧不慢地道:“娘娘是不是也试试老臣带来的凤梨酥?”
说着,他从阔袖中掏出一个狭长的漆黑木匣,上面鎏金的字体写着“王记”两个花体字。
王记的点心宿京闻名,原身在闺中时候最爱他家的凤梨酥。
只可惜王记的点心向来都是限量出售,每日准点售卖,总是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就算是王公贵族也没有插队的特权。
原身即使再怎么喜欢,也不能日日叫人前去采买,只偶尔才能派下人去早早排了队买一盒回来尝尝。
就算这样,也经常会有买不到的时候。
宁清河对待原身,跟这个时代的大部分男人对待自己不怎么受宠的女儿没什么差别。
会请人来教导原身礼仪诗书,只要原身的要求合理也都会满足,给原身提供优渥的生活,除此之外,却也并无更多的关怀和体贴。
他会给足够的银子,让宁夫人为原身购买想要的衣裙首饰、书本吃食、胭脂水粉,却并不会在乎原身到底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哪家店的首饰,什么口味的吃食。
说来可笑,这大概是这具身体从记事以来,第一次收到他这个做父亲对她投其所好,送来的这样贴心的小东西。
即使只是一盒点心而已。
宁诗婧的心口莫名涌上了几分压抑,垂着眼接过那个精美的小匣子,将它打开。
一盒六个造型精巧的凤梨酥正团团整齐地搁在盒子里,散发出香甜却又丝毫不显腻味的气息,引诱着别人来品尝。
“娘娘尝一尝,这多年不曾用过,可还是娘娘在闺中时候喜欢的口味?”
宁诗婧没有说话,伸手捏起一个小巧的凤梨酥,轻轻地咬了一口,酥软的表皮才接触到舌头就仿佛要化开,在齿间断裂,柔软的内馅甜而不腻,浓郁的梨子清香弥漫开来。
她静静的吃完了一整个凤梨酥,才重新将匣子合上,垂眼看了那木匣半饷,忽然短促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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