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玉珩陡然一惊。
榻上本来该正在安睡的宁诗婧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眸光清醒而又冷漠地看着他,手中握着那柄叫做“腊梅”的匕首抵在他的脖颈上。
“钟大人。”宁诗婧冷冷的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兴致。真当哀家的永慈宫,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了?”
钟玉珩垂下眼,静静地看了一眼腊梅刀锋上的寒光,短暂的惊骇之后又恢复了惯来的从容。
他慢条斯理地将帕子折好收了起来,轻轻咳嗽了一声,才道:“抱歉,娘娘。臣不小心弄脏了娘娘寝殿里的脚踏。”
谁要在意这个东西!
宁诗婧的心头涌上几分怒意,闻着鼻端的血腥味越发觉得又一把火在心头燃烧,面上却分毫不显。
她穿着雪白的里衣坐起身来,白嫩精致的脚掌直接踩在了脚踏上,居高临下地弯腰压了压手中的腊梅,沉声道:“钟大人就没别的要跟哀家说的?”
钟玉珩静默不语。
“钟玉珩,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杀你?”宁诗婧心头的怒火更旺,眼神更冷,浅色的瞳孔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球,在烛火下映出冷漠的绝情:“钟大人竟然也是这样天真的人吗?”
钟玉珩抿了抿唇。
他知道,她这段时日跟武王走得近,如果说动了武王,杀掉他她还能借武王的兵力掌控朝堂。
以她的聪慧,大安将变成她的一言堂。
“娘娘。”他抬起眼,丝毫没有被胁迫的紧张和害怕,静静地看着她,柔声道:“您要臣这条命,臣自然是舍得的,不必脏了娘娘的手。”
他的指尖抵在了腊梅的末端,轻轻的往外推了推:“娘娘要臣死,臣就死。”
如果她都不想让他生,那生还有什么意思?
冷漠的眼底燃起了零星的火点,很快就蔓延成足以燎原的大火,她猛地直起身子,将腊梅一把扔到了他的脚边,嗤笑道:“既然这样,钟大人,请吧!”
“还请钟大人,夜探永慈宫,被发现后畏罪自杀,还政于陛下。”她勾起唇角,冷酷无情:“哀家,拭目以待。”
钟玉珩的心尖又开始疼了。
他苍白的指节握住了腊梅,目光落在上面,柔和地勾了勾唇:“这腊梅,还是臣送给娘娘的礼物。”
想到浓情蜜意时候的甜蜜,宁诗婧仿佛被烫了一下,猛地转开眼,死死地咬紧了唇。
“娘娘想要的,臣都可以给娘娘,哪怕是臣的这条命。”他慢慢的说道。
平淡的像是在闲话家常,话里的认真偏执却透着股子疯狂的意味,让人心惊。
“但是……”他抬起眼,温柔地问她:“娘娘可否再忍耐几日?待臣大仇得报,臣双手奉上。”
“钟玉珩!”宁诗婧蓦得咬牙,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他的前襟,狠声道:“你是不是真的以为,哀家不能奈你何?”
“臣不敢。”他仍旧是那幅温柔而又宽容的模样,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快要溢出来的情意和宠溺,低声道:“臣早就说过,臣的一切都是娘娘的。”
情爱要如何隐藏。
他对她避而不见许久,总妄想着距离能叫他的情意淡上几分,却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前功尽弃。
他上一辈子,大概是欠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