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冰心匪石

    吱吱吱……北静王府内书房靠墙的书柜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幽深的门洞，长长的阶梯斜斜向下延伸，昏黄的灯火隐约从下面透出。

    森冷的寒气从地洞中阵阵涌来，让人不寒而栗，望之生畏，好像下面直通幽冥地府。

    “锦瑟姑娘，请罢。”蒋玉菡似笑非笑地道。

    锦瑟见到传闻中的“鬼屋”，只觉混身发软，遍体生寒，巨大的恐惧似一只大手，狠狠抓着她的心脏，直让她喘不过气来。

    王府内宅下人间私下里一直有传言，说是府中有一间“鬼屋”，是犯了错的姬妾、丫头们的去处。

    凡是进去的人，从没有活着出来的，只是谁都没见过。

    不过王府里时常有姬妾、丫头暴毙倒是真的。

    庞超道：“既然铁案如山，今上自会秉公而断，还元妃娘娘一个公道，不过这对你未必是好事。”

    锦瑟心中一寒，缓缓道：“因为王爷爱上了她们。”

    北静王啧啧称赞，道：“不愧是本王调教出的奇女子，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为了避免被她们的情丝俘获，我只能……杀了她们，而且要以最酷厉的方式杀了她们，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摧毁她们留在我心中的影子。”

    锦瑟决然道：“与其被王爷送给糟老头子玷辱或像姐妹们一般不明不白死在府里，我宁愿舍命一博。”

    捧腹笑了半晌，北静王才缓缓止住，目带迷恋之色看着锦瑟，伸手轻抚着她绝美的容颜，呢喃道：“锦瑟，我把你送给贾赦，正是为了保你一命，你为何不懂？”

    庄青道：“或是锦瑟姑娘担心大人知道了这个话，便不再理她，或是事关重大，她担心宝二爷不稳妥，非要亲自告诉大人不可。”

    庞超道：“倒也未见得就到这步田地，如今你高官贵爵，名声显赫，手握重兵，又有丹书铁券护身。

    锦瑟浑身汗毛倒竖，她深知北静王的性格，越是轻言细语，温文尔雅，其报复手段就越是惨烈残忍。

    贾琮道：“先生不必如此，孔明多智近妖都还有失手的时候，管他什么手段，如今我手提六营雄兵，今上想动我恐怕也得掂量掂量。

    “是，卑职明白。若撬不开他的嘴，卑职无颜再见大人，愿自贬为校尉。”庄青躬身道。

    王飞见瞒不过去，只得如实禀道：“卑职方才带人去北静王府索人，出来一个管家，说……说锦瑟姑娘因对王爷不敬，已被处置了……”

    “那年我刚六岁，我父王也还健在。我身边有个很可爱的小丫头叫若兰，与我十分要好，形影不离。

    “是是是，卑职这就去。”王飞屁滚尿流去了。

    锦瑟自知必死，心中反而有些庆幸，好在为防万一，提前做了一番准备，只是不知那冤家是否能明白了。

    “我说个故事，你就明白了。”北静王柔声道，神色有些恍惚，像是沉浸在遥远的回忆里。

    贾琮面如寒霜，豁然而起，道：“去南司１

    北静王笑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送人了么？因为我发觉我已经有些爱上你了，锦瑟。

    庞超点头道：“这次你突然抓了新党大员，等若捅了马蜂窝，想来弹劾你的折子也写好了。”

    “为……为什么？”锦瑟颤声道。

    从最初的倒刺鞭刑，到最后致死的绞刑，行刑顺序分毫不乱，以使受刑者感受到最大的痛苦，想来是那个出身东厂的蒋玉菡所为。”

    他是东厂出身的密探，一眼就瞧出了端倪，所以……请大人降罪１

    直到贾琮带着王飞和程灵素进来，众人才忙见礼。

    锦瑟美目中露出一丝迷茫，复又清明，轻声道：“贾少保英雄盖世，情义无双，能为一姬妾抗旨寻医。

    贾琮剑眉紧锁，直觉感到锦瑟危险了，问道：“先生，此事有些蹊跷，莫非和元妃一案有关？”

    “是。”

    贾琮笑道：“先生说的是，那还用担心什么呢？兵来将挡罢。”

    看看是他东厂番子的嘴硬，还是本卫的刑罚更硬！就当为锦瑟先收一笔利息，明白么？”

    锦瑟闻言，如坠冰窟，死死盯着北静王，寒声道：“你这个禽兽！不，你人面兽心，禽兽不如１

    若非两侧七八扇紫檀嵌玉雕海水云龙纹座屏风间隐约露出的血迹斑斑的刑架，并各色尤带血腥的奇特刑具，此处绝对会被人当成最绮丽奢荡的销金窟。

    南镇抚司密室内，温振并三大千户面色肃然，守着木板床上这具草席包裹的遗体，谁都不敢去动。

    北静王轻嗅着她发间的幽香，叹道：“我也不想这样，奈何世间并无双全法，只能委屈你了。”

    庄青见多识广，神色冷峻如岩，并无半分波动，目光锋锐如刀，从头到脚细细察看了一遍，又伸手在尸表各处轻轻按了按。

    王飞忙道：“卑职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你们王爷亲口答应送给咱家大人的人，想赖账么？’

    贾琮皱眉道：“她为何不直接让宝玉把话转告我，却要打这个谜？”

    庄青道：“其三，从尸表来看，并无其他讯息，不过若锦瑟姑娘足够聪明，应会预留手段，确保讯息能够传递出来，以防万一。”

    程灵素杀人无数，生性冷酷，见此情景也皱了皱眉。

    庄青摸出匕首，将捆扎草席的绳索割断，席子散开，露出一具不着寸缕的艳尸。

    王飞被他一喝，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回大人，本来已安排妥帖，谁知事到临头，蒋玉菡那杀千刀的在外吃完酒竟顺路从后门进府，恰巧碰到锦瑟姑娘……

    锦瑟眼睛一闭，似与这个世界诀别，口中冷冷道：“我在下面等你。”

    而且我隐约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想凭这些事慢慢消耗你的圣眷，我总觉得太迟钝了些儿，彷如下棋的缓招软着，并不能对你形成凌厉的威胁。”庞超思忖道。

    而这样的人，看似强横，其实必有破绽，若能摸透他的性子，便可对症下药。”

    “起来罢。”贾琮面色凝重，走过去轻轻将头部的草席掀开，只看了一眼，便重新合上，不忍再看。

    今上承受不起这样的风险。何况如今西域正在打仗，也没有先斩大将的道理。”

    “是。”众人忙出去候着。

    “什么？１贾琮一惊。

    原来尸表除面部无损外，遍体鳞伤，皮开肉绽，已凝结的暗红色血块覆满全身，四肢扭曲，不知受过多少酷刑。

    锦瑟进府多年，才貌双绝，谈吐可人，素来极得北静王宠爱，自然听说过这间密室，却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走进来。

    “嗯，继续。”贾琮点点头。

    北静王淡淡道：“父王说，红颜祸水，女人只会让男人变得软弱和优柔寡断！

    “不实，我从未与她有什么关系。”贾琮摇头道。

    众人听说贾琮和她没关系，顿时松了口气，心思也活泛起来。

    沿着阴森昏暗的台阶走了数十级，转过弯来，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间地下的花厅，灯火通明，装潢华丽，陈设器具一应精美奢华，且毫不感觉气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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