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滴不剩。
内力开始向红甲内流淌。
李鸦幻听之后,眼前又现幻象。
一幅幅画面浮现,有儿时靠于母亲怀中,骑于父亲肩头,懵懂总欢乐,欢乐不思何为愁。有少时诵诗书勤习武,彩蝶作伴时时春光盛,未知苦只思甜。有青年时立下壮志离佳人,两情相许,一生不够定三生,三生三世与尔度。
亦有冷颜离妻儿,泪洒两滴留千行,武空练,字白识,壮志消磨,三生无幸,白首不归。
切切实实的人生百态在李鸦眼前一一划过。
他不知这些画面是否为自己手里这把刀上,红甲两字内化为冰鬼的武者心头血所留。
却知自己眼里所见,皆为真实发生过的一桩桩事。由儿时到少时,由少时到青年,由青年到中间,直至垂暮之时的老年,一幅幅画面,珍贵至极。
人死所留,只有记忆还可属于自己,也只有记忆最为珍贵。
当这些画面在李鸦眼前消失后,由天穹赤光而成的赤色光焰已将李鸦全身笼罩。
与此同时,他所修来的所有力量被红甲全部吸收。
李鸦此刻已连维持自己站立的力气也没有,罡气与内力全失,让他觉得自己羸弱如婴儿,手不能提物,足不能立身。
再吸下去,就死了。
眼前只剩一片纯白,耳中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李鸦捧刀而立,看不到天看不到地,看不到人看不到物,听不到人声也听不到风声,便连自己心脏跳动血液流淌的声音也听不到。
吸摄感依旧从红甲上传来。
视线里只有红甲与那根和天穹相连的红线,李鸦恍恍然发觉自己顺着那根红线不断往天空攀爬,低头而看,什么也看不到。长街上的武者、长街上排列整齐的建筑、冰城中星罗棋布的街道、甚至将这座城覆盖的积雪也消失不见。
莫不是灵魂出窍了?
李鸦顺着红线一直向上爬,举目四顾,天地只剩一片纯白。
除了正北方渐渐浓郁起来的红光。
不断往高升,李鸦终于看到红光覆盖下的地面之景,不是如今所处的这座冰城,而是城外茫茫冰原,冰山雪丘,光亮如镜,倒映着赤穹的冰面。
以及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红点。
竟是冰鬼的猩红双目。
满布冰原,不知其穷尽,让李鸦悚然而惊的是,自己眼中所见有一片空地,空地周围的红点最多最密。
无尽寒意从不知名处灌入李鸦全身,再抬头,又举目,李鸦惊觉自己竟不知何时重新回到了那条长街中。
连城、赵洗锋、武极、云怀烈,分立自己四方,每人身前皆染红色,皆躺死状各异的尸体。
低头向红甲看去,红线依旧和天穹相连,赤焰依旧狂燃,红甲两字好似凸出刀身,扎眼之极。
鲜红色内罡肉眼可见,从刀身回流向自己躯体,裹挟着刺骨寒意。
李鸦知道了那条红线是什么。
是这片天地中蕴育了千万年的极寒之煞。
自己要成就超武了,以意料不到的方式,以意料不到的极寒之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