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壳很快碎开,第四号的皮肤冻得一片青紫,颤抖着摔在地上。意识恢复的瞬间,他立即双手撑地,爬了起来。
“解决了吗?”他问道。那股极度的深寒无端地来,无端地渗入他的四肢百骸,即使没有热力学的知识,他也能察觉到这股寒意绝对违背常识。
比如索斯伍德先生,他同样使用冰的能力,但更多是在贴身处释放寒意,而非这样无所不在地直接消去他人体内的热量。他不知道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反正是远超他所能理解的存在。
“摧毁的话,没有。推迟问题,是的。”何塞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老人太阳穴上爆起青筋,久久不能消去,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萦绕在他的眉心。
看起来他并不好受,那个怪物似乎更接近于没有实体的幽灵,只留有极小的一部分实体,用来释放那股致命的寒意。即使对于何塞来说,用力场捕捉到那一小段实体也并不容易。
何塞老师已经老了。圣公会的三人悄悄地交换着眼色,暗叹一声,毕竟他没能越过从圣徒到半神的那道门槛,强大的力量反而成了衰老时的负担。
能像法拉第先生那样,老而弥坚的,在半神中也算是少数了,他们的超凡能力几乎都来自在世俗中的伟大成就带来的传说,因而能用未受污染的理性与意志将之牢牢约束。而在这里的执行者、亡命徒、以及两个不速之客,纯然都是依赖情绪和感性的神秘产物。
弗朗茜丝卡心有余悸地扶着第四号,低声说道:“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行动了。”
“那不是很好么?”第四号诚心诚意地说着:“能摆脱这些纠缠不清的东西,过他们描述的,那种凡人的生活到老死?”
“如果能那样就好了。”弗朗茜丝卡叹气:“他们这些官方的超凡者,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剩余的人生就只有在监狱和墓穴里度过。”
“……”第四号沉默了,想来也是。他们所谈论的,关于何塞的衰老,只是说明他的自控能力正在逐步减弱,但却没人质疑他的强大。
正相反,随着他不断地讨伐神秘,有关他的传说还在超凡世界内不断地传扬,这反过来日益增强他的力量。除非他最终迎来一次惨痛的失败,或者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监牢里,等待这些传说被后起之秀取代,和他自己的身躯一样腐烂成枯朽的骨骸。
或者,第四号想到,这个神秘世界里永远会有超出常理的存在,也许日后何塞·穆里略会遇到一个奇怪的隐士,给他戴上类似弗朗茜丝卡女士所带的那种【枷锁】,用自我的禁锢,迎来有限度的自由。
前面的亡命徒们则轻松许多,何塞·穆里略的职业生涯延续与否他们并不关心,即使关心,那也是好的一面。最后一任的官僚通常都乐意慷国家之慨,把自己和合作者的腰包都大胆地经营起来,也许到时候还能各自瞒下一些炼金源质,不登记在圣公会的名册上?
林柏特盯着弗朗茜丝卡的眼神有些幽怨,然而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
他并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只是一种恰好撞上的直觉。就像之前凭着直觉,抓到了这个走投无路的魔女,凭着直觉,在招揽炮灰的时候发现了第四号这块璞玉。直觉的每一步都在帮助他们接近目的地,但真的可以沿着这种不知道由哪个存在安排的直觉一直走下去么?
而今虽然遭遇了波折,提前逼迫何塞老师显露出了窘态,但他反而因此而显得斗志愈加高涨,认清现实不再顾忌未来的他,无疑能发挥出绝对的实力,自己这些人活着离开的概率又大了一分,这未始不是一件好事。
这么想着,前方的脚步却相继停下了,林柏特猛地抬头,看到亡命徒们怒气冲冲地转回头,愤怒的目光攒射向何塞。
“穆里略阁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面前是林中的一片空地,横着几颗齐根而断的栎木,还有些被陨石扫断的枝叶,四周的金光也掩映不住周边林木上的焦痕,无疑这里就是陨石坠落的地点。
唯独,地面平整如新,如同被硕大的铁熨斗烫平的一般,没有半点陨石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