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铜墙铁壁的皇宫大内都开始丢人了,这也真是个笑话了。”徐恪的唇角扬起一丝浅笑,一双漆黑的眸底却是一片死寂,没有了半分笑模样:“既如此,依草民之见,也不用再多行盘查之事了。谋害朝臣一事已定,再加上一条畏罪潜逃,数罪并罚,君上您直接下旨,令禁卫军全城搜捕把人抓回来了也就是了。”
“全……全城搜捕?”这四个字一出来,别说是站着充当隐形人的几个禁卫军了,就连林祺风本人都被惊吓得有点儿说不出话来了:“徐恪,你……你是在说认真的么?”安悦儿好歹还是他的君后啊,是牧凉的**,身份还摆在那里呢,又没有被废除。贸贸然地发出全城搜捕的令条怕是不太合适吧?这样一来,对于皇家的颜面也会有所损害。
“我几时胡言乱语过了?”毫不留情地白了他一眼,徐恪像是连最后的耐心都用尽了,当下一转身就进了殿,而后冲着身后紧跟过来的林祺风就是一阵分析:“你手里握有安悦儿毒害我父亲的铁证,那她的罪名就是板上钉钉,再无翻转的余地了。是以,你压根儿也不需要在今天跟她当面对质什么,直接把处罚的圣旨传下去也就够了。这就是说,她在场与否,根本就不重要,你不应该为了一些不值得的小事而分神你知道了么?!”
这一长串吼下来,徐恪倒是颇有了回到少年之时的感觉。那个时候,这家伙也是这样的,哪怕身为一国太子,做事也永远拎不清主次,纵使看得他牙痒痒。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个人的**病还是半点儿都没有改,到最后居然还要自己来给他理头绪,他这个牧凉的君上应该也就是个摆设吧。
“这……话虽如此,但这事终究是她一人所为,她此刻使计逃离,把所有的烂摊子都甩给了朕,万一方轶等人叫嚣着不肯相信呢……”林祺风心里头顾虑重重,本来还不预备说出来的,可人徐恪都给自己把重点划到这里了,要是他再有所隐瞒,恐怕这人会毫不顾忌他君上的身份而对他大打出手的。
“你这意思,莫不是还担心他们会把你和安悦儿视作是一伙儿的?”徐恪简直都快要被气笑了:“你要有这担心,就更不应该纠结于她是怎么凭空消失的,而应该更快地公示她的罪名再发下海捕文书!一个有手段、有野心毒害朝臣的女子,根本就已经不堪为一国之母了,更别说她还被禁足等候最终处置其间还畏罪潜逃!这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能够得着死罪的啊。只要你够狠,以最快的速度将她抓捕回来,或下狱或问刑,试问,这普天之下的人还有哪个不长眼的会认为你们两个是一类货色呢?”
说到最后,徐恪基本上是真的要笑了。他也不知道是该夸林祺风脾气好、心肠软还是该骂他到现在都界定不了身边人的明确身份。这事情的道理简单成这副鬼样子,居然还需要他一点一点地来给他理、来给他算,真不知道父亲当年这太傅又是怎么当的,如何会教出这个资质愚笨的学生来!害的他白费那么多口舌!要是换成玄意啊,只怕早扫一眼就把事情吩咐下去做完了,哪像他这样,还要一个人躲在内室思虑跳脚!呵呵,难怪牧凉是彻底地完了啊。
而有了徐军师这一番雷厉风行的举措出台之后,林祺风当然也不敢辜负,即刻就按部就班地着人去一一办理了起来。别的不说,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步田地了,那全城搜捕也没什么不好的了,尽快把安悦儿抓回来才是正紧。况且,以如今的形势来看,那个女人是凭借着平宁王府的暗中实力才脱身成功的已经无疑了。借此机会,他必得将平宁王府的爪牙再好好收拾一番才行了。一个重伤到快死去的安天河已经不成气候了,眼下,正是把这对父女身后的隐藏力量给一网打尽的最佳时机!他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了。嗯,果然还是徐恪的脑子最灵,分分钟就替他把所有的乱局都给捋平了,这一次过后,或许他可以留在自己身边做个肱骨之臣也不错。
并不知道面前之人还在盘算着这些有的没的,徐恪转到一边坐下,眉眼间隐约流露出几分倦态来:“我原本打算今日事了就离开的,偏生你还弄出这样的差错来,着实是叫人生恼。若不然,最迟今晚,我就出了长丰城了,哪还用得着在宫中羁留。”说着,他瞥了眼身侧琳琅满目的多宝阁,神情中的鄙夷展露无遗:“这种堆金砌玉的尊贵地儿,真不适合我这种闲散之人,多留一天都是折磨啊。”
“你这就要走了?”还没来得及舒上一口气,就听到对座之人发出如斯感慨,林祺风身子一僵,几乎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虽说之前徐恪就提起过这么一茬了,但他一直觉得那是他在威胁自己的话,也就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此时旧话重提,林祺风才在恍惚间捕捉到了一丝微妙的真实感:“认真的么?那你……是准备去哪儿?难不成,还要回到南诏去找那位护国公主?”
所谓单舟四海、于世为家的这种鬼话,反正落在徐恪身上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这个人自小就精明无比,自己想好的目标更是不管怎样都一定要达成。既然他早先已在心中有了钟爱之人,那不在人家大婚之前去碰个头破血流他是绝对不会甘心的。所以啊,这男人大概也就只能在外人面前装洒脱,实则背地里要去做的事情,哪一桩不是灰头土脸的。
“呵,我先前都卖惨到那种地步了,怎么我说出来的话你就还是不肯相信呢?”斜睨了林祺风一眼,徐恪端起宫人送进来的茶水,浅啜了一口,这才回道:“南诏呢那是肯定要回去的。且不说我还有很多生意需要从那边周转,就光说那两个人还没有成婚,我就必须要回去插上一脚!”这是他的目标,哪怕毫无尊严地做一颗缠着宁玄意的牛皮糖,他也得缠上去粘着才行。为了这辈子都再难碰到第二回的心动,豁出男人的面子和尊严又怎么了?他就是要拼尽所有去跟黎烬争一争,要不然,他这一生恐怕都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