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林祺风才刚更衣洗漱完毕,忽听殿外便是一阵万分急促的脚步声,还不等他皱眉,侍候在外间的宫人就大步走了进来,且脸上还带着一种异常焦虑的神色。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看出来人极力掩饰却依旧无法藏住的慌张,林祺风的心中隐隐涌动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但还是尽力维持住了面上的平和,沉着嗓子就先问了一句。今儿个他要当着满朝文武宣布安悦儿的罪名,顺带着惩治安天河出师不利的罪过。这一桩桩一件件可都不是小事,需要格外费神才是,他可不希望在此之外还生出什么其他的事端来。
“启禀君上,君后娘娘……君后娘娘她……”那宫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却是连话音都变得颤抖起来:“君后娘娘她不见了!”
“什么话?!”林祺风闻言,霎时间勃然变色,下意识地就朝前猛踱了几步:“什么叫不见了?!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呢?殿门口的守卫都干什么吃的!”这可是皇宫大内啊,整个牧凉守备最森严的地方!安悦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可能会在一夜之间就消失了!他明明早就令下面的人要严加看守的,为何昨晚连半点儿风声都不曾传来,今天一早就冒出了这么个消息呢?难不成还是她人间蒸发了?!
“奴才……奴才也不知啊!”很少看到自家主子动气的宫人吓得在地上连连叩首,短时间内额头上便青了一大块:“今日清晨,奴才奉君上之命前去坤和殿传召娘娘,可是才一到那里就发现殿中人影全无,连守门的卫士都不知道是何缘故啊!”当时的情景可真是相当的诡异,吓得他一个激灵,只在殿中草草地扫视了一遍就忙不迭地赶回来禀告了。他不过是个小角色,今日传话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呢?若是因着如此就落了罪状,那他可真是冤地不行了。
连守门的卫士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林祺风的眼角猛地跳了一跳,却还是耐着性子继续盘问:“那殿中情形如何?他们昨儿个守在外头就没有听到里面有传出什么特别的动静么?”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安悦儿会平白无故地消失,这其中一定是有迹可循的。否则,她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在自己要落实她罪名的前一天才不见。可如果真如他所想的话,那他这个发妻和她背后靠山的实力或许就要远超他的想象了。这对如今的他来说,着实是算不上什么好事。
“奴才大致询问过他们了,说是什么都没有听见。”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止不住地滴落下来,可那宫人硬生生地忍着,竟是连抬手擦一下都不敢:“至于殿中的话,依奴才所见,并没有外人闯入过的迹象。就连娘娘的寝室都齐整非常,显见得昨晚根本就没有安寝。”他还生怕是歹人偷闯入宫,将娘娘给劫走了,然而坤和殿里的东西连动都没有动过一下,明显又不是,所以他看得胆战心惊,就差没当场念个阿弥陀佛了。
连寝室都不曾用过,那就意味着安悦儿很有可能昨天晚上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林祺风的面色已经黑沉如锅底,看得出来也是恼怒异常了:“把昨晚在宫内值夜的禁卫军都给朕找过来!朕要一个一个仔细盘问!”他就偏不信了,安悦儿难道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神通是可以顺利从宫中溜走的么?那不可能,一定是那些禁卫军不牢靠,又或者是其中的某一个出了岔子,这才导致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潜逃。别的时候逃了也就逃了,可偏生赶在他要当众判处她罪名的时候,这不是存心给他添堵么?到时候,只怕以方轶为首的那一干老臣又要以为他是在故作姿态以保全皇室尊严了。天可怜见的,他这一次当真是想实实在在把杀人凶手给揪出来的啊,为何最后所有的屎盆子还是一个劲地在往他自己头上扣?他这个皇帝当的,未免也太惨了一些吧。
“奴才已经把他们给带过来了,现在正在殿外候着呢。”好不容易等到这句话,那宫人看着林祺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当下便如释重负一般地退出去唤人。这下可好了,至少自己不会再被当成出气筒了。至于其他人,大概也就只好自求多福了。
“怎么会的,这一天天的,究竟是怎么了?!”越发烦扰不堪地在殿中来回踱步,林祺风简直恨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他原本是下定决心要在今日把所有的事情都给了结了的,然而此刻安悦儿来了这么一出,倒显得他是做贼心虚、恶意构陷了一般,实在是让人恼怒。别说别人了,单是方轶那一个老头子,估计就能闹得他头大如斗,再加上眼下徐恪还在宫中……
“这是在演哪一出啊?”正当林祺风思绪如飞、焦躁地开始团团转的时候,大殿门口却是适时地响起了一个略带着几分懒散的嗓音。林祺风闻声一怔,立时快步走了出去,果见得一身玄黑色衣袍的徐恪正双手抱臂地站在那里,而立在他跟前的,是一排负责看守坤和殿的卫士。此刻,他们一个个都低垂着脑袋,活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面对着徐恪的质问,连一声都没敢吭:“难道是宫中昨夜出什么大事了?看你们的服色,似乎是禁卫军呢,这是跑了犯人还是溜了刺客啊?”
“徐恪!”一句话就听出他意有所指,林祺风几乎不敢对上那个男子冷凝的视线,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解释:“只是他们看守不利,这才让她溜了,不是朕授意的!”方才他那意思,分明就是怀疑他们夫妻二人联手戏耍他,眼下,他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一层给撇清了。他也不希望安悦儿逃走之后来个死无对证啊,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太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