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戌时末了,魏恒还在看书。书是从贺子芝的书房拿的,写得是些婉约词集,惯常是女子爱的。他却看得忘了时辰似的,一动不动坐在椅上,偶尔翻上一页
。
与贺子芝用过晚膳以后,他就在看书,也不知一本词集能有什么好看的。他看得慢,小指厚的一本书才翻到一半。
贺子芝陪在一旁,见他看得认真,也不好说话打扰,便拿着针线绣起花样,时不时看上他一眼。可每每看过去,他仍是那副表情,连姿势也没变化。
她心知这是为何,大概,皇帝的心早就飞去了崇光殿吧。他假意看书,就是不想和自己说话罢了。
“光线太暗,再加只蜡烛。”
蓦地,他说了一句话,眼皮都没抬一下。
翠屏来换蜡烛,贺子芝看了眼滴漏,放下针线:“天色已晚,陛下还不就寝么,书改日还可以再看。明日还要早朝呢,陛下仔细累坏了身子。”
魏恒的目光依旧留在书上,翻了一页,悠悠然回她一句:“静妃若是困了,先去睡吧,朕看完再睡。”
照他这个翻书的速度,分明就是不想睡。
“臣妾绣东西,陪着陛下。”
“你也加只蜡烛吧,仔细看红了眼睛。”
翠屏便又端了个烛台给贺子芝。两人就这么一个看书,一个刺绣,又耗了小半个时辰。魏恒捧着书,哪里看得进去,他满脑子都在想姜樰。
她睡了没有,有没有胡思乱想,会不会更加厌恶他,母后又会不会趁他不在,为难她……
他来和风殿时不太放心,拍派人去了崇光殿,吩咐一有异动便来通知他。这个时候了还没动静,她应该平安无事吧。
两人正耗着,谁也没有提就寝。正寂静无声中,听到外面有人来了。来人的架子似乎不小,也不通报一声,径直便推门进来了。
魏恒一见,暗道不妙,当即放下书本,蓦地站起身。贺子芝见状,也忙放下针线,跟着看向门口的方向。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泰宁宫中人,乃太后跟前的大太监刘云。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一个拎着食盒,一个捧着酒瓶。
“哎哟,陛下您果然还没睡呢。”刘云一把年纪了,一笑起来脸上就堆满了褶子,他侧身指指身后两个小太监,说,“太后娘娘念叨着,二位定还未就寝。这不,差奴才来送宵夜。这些个菜啊,都是陛下和娘娘喜欢吃的,尤其是这瓶酒,十八年的女儿红陈酿呀,陛下和娘娘可一定要喝。”
魏恒点了个头,叫他放下。刘云也不拖沓,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这便利索地把东西放在桌上,领着人回去了。
这算什么,警告?警告他别妄想做样子给人看。这酒,大抵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女儿红,而是加了催情要的吧。
屋中只有他两人,识趣的都已退下。
贺子芝揭开食盒,面露欣喜:“是陛下喜欢的金莲羹,还有酥皮丸子……还有好多呢。陛下看了这么久的书,应该饿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把菜一碟碟摆上桌。
“你知道朕喜欢什么?”
“……太后常常说起,臣妾就记下了
。”贺子芝说话间已经摆好菜品,又斟满了两杯酒,“陛下请坐。”
魏恒自知躲不过了,索性坐下。
也不知为何,从前对姜樰虚与委蛇的时候,觉得戏好演。面对的人换成贺子芝时,倒懒得应付了。
难道是觉得对不起姜樰?还真是怪哉,他脑子里突然冒出“守身如玉”四个字,没的引自己无奈发笑。
还真是,除了她,哪个女人都不想碰。
“陛下在笑什么?”贺子芝挂着淡淡笑意,把碗送到他面前,又把羹勺和筷子放在他抬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没什么,只是想起皇后讲的一个笑话,一时不忍便笑了。”
“哦?”贺子芝笑意渐浓,睡意一时淡去,“皇后娘娘说起笑话来,确实惹人捧腹。想当年,臣妾与娘娘在女学时,娘娘说过不少乐子呢,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哦?皇后有这么会说笑?”
“是呢,从前在女学,娘娘私下里和臣妾总有说不完的话。娘娘那时性子活泼,好笑的话装了一肚子。陛下可想听?”
姜樰的过去,他都知道。魏恒点头,吃了口菜,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兴趣,却勉强给了她面子:“嗯,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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