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于私还是没到心如死灰的程度,于是道:“臣等俱有罪,失察致官家......”
“有罪当罚,但有功更该赏赐。现在诸位要先为功臣议功。”赵官家此时可没空顾及他的心理健康,直接道:“此次事件,虽未定性。然而御营中军左部张景麾下正将辛文郁于乱中护驾突围,朕病中多赖维持,当属功绩第一,诸位卿家可有异议?”
当然没有异议!
别说大家现在前途渺茫,不敢违逆圣意,就是按照他们本心来说。辛文郁这次都几乎能算救驾之功了,是他把官家带走了,大家着急上火找了三天,可问题是这不仅是御前班直统制杨沂中的军令,而且当时黑灯瞎火敌友未明,万一一个不忍言之意外,大家只有一起去死了。
所以一屋子重臣只有感激这位小将士的份,那会在这种事情上跟人家过不去?
赵久颔首道:“刘卿、胡卿,你们都曾为兵部尚书,该如何封赏为好。”
刘子羽赶忙拱手道:“辛正将大功,成例之上应该从厚加恩。将其提拔为统领,再加其父朝散大夫,加其母、其妻县君诰命。”
胡世将补充道:“还应该并入御前班直,护卫圣驾。”
赵久点点头,道:“别的朕都觉得甚好,可是这两天我还问过辛文郁,他尚未娶妻,正好,朕知道以前殉国的京西南路颍昌府知府孙默之侄女也在济南,也是忠贞之后。赵开,朕记得辛文郁的父亲辛赞还给你当过下属,你给写封信,替朕做这个大媒吧。”
孙默都哪年的事儿了,刘子羽仔细想了半天,才依稀记起来记起来这是建炎二年听说的,当年金人南下时,颍昌府知府孙默便赶紧收拢兵马,让通判裴祖德主持着退到颍昌府最南面的郾城防守,但他本人却去阳翟接自己家小。对此,裴祖德一面守着郾城,一面弹劾孙默贪生逃遁!
随即,完颜银术可南下,直接在阳翟杀了不肯投降的孙默,却意外的没碰郾城。然后宗泽闻讯,自然是临时保举了裴祖德,知颍昌府。
结果,金人退去后,孙默的家人居然带着孙默之前未发出的文书去寻刘汲告状,而按照这封文书所论,裴祖德根本是听别人说金人不会来了,然后特意邀功买欺骗孙默去的阳翟。
当事人都死了,这事儿注定是无头公桉了,但孙默守节而死总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追封品级本也很高。他本人真是济南附近人,那么遗孤照顾一下合情合理。
殊不知这都是赵官家和辛文郁商量好的,“官家,这些都是臣该做的,不求什么封赏的,但您能不能给我赐个婚啊!”
长安古道上,因为大腿中箭得以和赵官家一起坐马车的辛文郁在得到表扬时红着脸说。赵久也是无聊,非让他讲讲,“我和孙家妹子是邻居,她比我小两岁,我们长一块,玩在大明湖边上,长辈们早就说好了。可是那年刘豫建国的时候,他们家跑得慢,孙家妹子的爹就被抓着当了个伪官,后来王师收复失地,歼灭伪齐,倒也只是将她家爹爹削职为民。但我爹恨其不能守节,与之割袍断交,也在不许臣提这门婚事。臣不肯,他就要给我说亲,要不臣也不能跑到关西来当兵。后来臣就想着自己闯出一番事业,叫我爹答应。可是官家问臣,我就只好说实话,我就想娶孙家妹妹,十月份的时候她还给我来信了,等了我四年,我再不娶她,她也扛不住只能嫁给别人了。”一会儿“臣”,一会儿“我”的,可见真心加害羞。
赵久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大明湖边的孙妹妹怎么跟戏词里唱的似的,不过赐婚这事儿当然可以,但理论上这个时代的主流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赐婚那是两家都说好了皇帝给个彩头,比如赵鼎儿子结婚;再不就是虞允文这种特殊情况,没啥说的都是为了抗金。
辛文郁看官家似乎在考虑可能性,或许是这些天相处也熟了点胆子大了,说了句:“官家,或者您让人传这个意思,我爹肯定答应。他平生最佩服您,常恨自己没有早生二十年为您马前卒,就是死在尧山也无妨。”
人家话都这样说了,赵官家还能说啥,再说人家小情侣自由恋爱听着也挺美好的。反正赵久自己就没这福气,而且是两辈子都没有。他又问这位孙妹妹的家世,巧了,还真跟个忠臣有五服内的亲属关系,那就更好办了。
话回到这里,赵开倒是还记得有这么个下属,明明是个搞财政的爱好居然是耍刀,已经告老还乡了,但既然官家吩咐,自然回答一定办好。
赵官家不知道的是,要不是他这个决定,自己二十年后就不会又多了一个狂热粉丝和大宋历史上第一位边塞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