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忘不了那年夏天。
那一年,我失去了最爱的至亲,且遇见了这辈子第一个令我心动的男人。
像首老歌所描述:生命的轨道宛若一条蜿蜒的长河,永远有惊奇在转弯处等候;之于我,他不但是惊奇,更是个美丽的惊喜,因为他,我识得了这世上除了亲情之外,还有一种名为爱的感情!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若在以前,我定对这样的诗句嗤之以鼻,但经过了那年夏天,我丝毫不怀疑爱有起死回生的影响力,也常想,上帝是不是因为招收了爸爸觉得太内疚,所以才恩赐一个近乎完美的男子与我相遇
那年七月,太阳热烫的高温几乎快融化中正路上的柏油,骑著帅气的一二五,我在一楝十八层高的商业大楼一侧停下,这是爸爸走后我第一次到公司,怀著些许忐忑、些许感伤,我摘下安全帽停好车,徐缓步入大门。
“新达国际有限公司”在六楼,时值上班尖峰时段,电梯一侧站满了打卡族,我
讨厌排队,也因为有点紧张,所以最后选择了往楼梯迈去。
鲍司里的员工大概不能接受一个十九岁的小丫头当他们老板吧,我想。那是我紧张的原因。不过,”新达”是爸爸毕生的心血,我这个在求学过程中跳了三次级的资优宝宝,决定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好好守著公司,绝不容许”新达”烟消火灭,这是我身为宜家长女的责任;再者,家中的经济来源也不能断,我那黛玉型的妈妈和年少的弟弟妹妹,都没有谋生能力,所以我更有理由担下经营公司的大任。
说归说,我还是颇为紧张。毕竟,没经过磨练就要领导一家拥有二十三人规模的贸易公司,对一个涉世未深的职场菜鸟来说,委实是个不小的挑战。
许是压力和失牯之痛的缘故,在踏著一阶又一阶的楼梯时,我隐忍已久的泪决堤而出,来势之猛,连我自己也觉得惊讶。爸爸走后,在人前我是不哭的,而夜里,妈妈难入眠,陪她睡的我更不好宣泄;其实,我不是那么坚强的人,好几次忍不住差点也跟著掉泪,但,只要想到我长女的责任,我又硬吞回去。没想到今早居然破功,可能是存蓄的泪水自动生了息,泪库满到不能再满,所以才一古脑选在我孤身无伴时缴流吧!
幸好,现代人依赖惯了电梯当运输工具,没有哪个傻子愿一息走楼梯上班,仗著没人和我抢地盘,我干脆蹲在三楼半的楼梯转角处恣意哭了起来。
“小妹妹,你还好吧?”
哭了十来分钟,有个不识相的声音从我头顶上方响起。
“呜”来人太突然,我收不住泪,缩在臂弯的头不想抬起,于是哼了一句:”少管闲事!还有,我不是小妹妹!”
“那么,小姐,你没事吧?”
还以为他会被我恶声恶气的口吻吓阻,没想到他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放心,死不了人的。”摆摆手,我示立忌他离开。
“你确定?”
“百分之两百!”既然破功了,我打算哭个痛快,而掉眼泪这回事可不需要不相干的观众参一脚的。”拜托,请给我一个安静的空间。”
我没听见脚步声,反而闻到一股淡淡类似中葯的味道,这味道不像传统中葯带有沉重的苦味,它像青草香沁人心脾舒人胸口,闻起来非常舒服。
我好奇地抬起头来,赫然看见一名穿著讲究的男人就蹲在我身旁。
“你你在干嘛?”依照本姑娘泼辣的个性,应该破口大骂他无聊才对,但眼前的男子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自信从容的气质,他就连蹲著也一局贵得像欧洲中古时期的英俊王子,优雅自若的他令我想起有著同样气质的父亲,望着他俊帅的脸,我的语气温和了几分:”你觉得这样很有趣?”
“得问你。”
“为什么?”我憨憨地顺著他的话尾问。
“小妹妹,是你先蹲这儿的。”
耙情他是有样学样?我瞪了他一眼,说:”那如果我跳楼你也跟著跳?”
他微耸宽肩,未置可否—薄薄的唇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问我:“爬楼梯这么累?”
“嘎?”
“瞧,你累得让汗从不该流的地方流出来了。”他直勾勾地盯著我的眼睛,我发誓,我从他深湛的目光见到了讥笑的眼神。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心虚地抹掉眼眶残留的泪珠,我已没有哭的心。
“你,小朋友,再等五年,才能称得上美女吧。”他的声音有明显的笑意。
嫌我嫩,二我低头瞧瞧自己今天的衣著,levis的牛仔裤看起来虽然比较学生模样,可是,还不至于沦落到被称为小朋友吧!
“别小看人,我可是一家公司的老板。”
“哈,那你的员工一定很幸福。”可恶,他竟然笑我!”依你的穿衣哲学,贵公司想必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不相信就算了!”他踩中我的弱点,在我伤口上洒盐,葬礼之后,我一直担心毫无经验的我会搞垮爸爸的公司,他那样说,不啻又削薄了我打算发扬家业的信心。”哼,你这个以貌取人的家伙,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君不知有个叫比尔盖兹的天才十九岁就创业、扬名世界吗?”
“我没说不相信你的身分地位。”他一改戏謔的态度,正色对我道:”比尔盖兹的成功除了他够天才,还需要适度的邪恶才能成就今天的霸业;小妹妹,你准备好丢弃属于儿童世界的天真,进入这个人吃人的商界了吗?”
听到最后我才知道他还是把我当未成年的少女看,”阿伯,您的教诲我谨记在心,谢谢您啊!”我咬牙切齿,故意老化丑化他。”不过,我怀疑你妒忌盖兹先生的成就,才会形容人家邪恶喔。”
他听了大笑,丝毫不以为忤。我望着他白闪闪的牙齿,突然觉得蹲在楼梯间讨论这种话题很滑稽,尤其他蹲著的模样像王子般优雅,我却丑拙得像池塘荷叶上的青蛙,真是太不公平了!悻悻地胰他一眼,我决定起身离开完美先生,赴我的战场去。
蹲了太久,猛然起来的动作令我陷入一阵晕眩,我的视线有数秒的空白,在我怀疑自己的体力何时如此不济时,我跌进”副宽阔的胸壑。显然,完美先生基于同情扶了我。
鼻尖传来淡淡的葯草香,好闻似深山溪涧飘来的清新空气,这是哪个牌子的古龙水,真是特别!我突然想,如果爸爸还在世,应该可以买来送他用用,深吸口气,沁人心脾的清香纳入肺中,我那浮躁的脾气渐渐安稳,甚至,晕眩的状况居然也好了一半,而在这同时,理智也回到我的大脑。
“年轻人的体力真好呵!”他大方地出借胸怀,嘴巴却不忘讽刺我。
“好说好说。”偷偷扮了个鬼脸,我待身体恢复正常后,离开那副舒服的胸膛,并且不忘回他一句:”谢谢你喔,欧吉桑。”
他又对我大笑,似乎对我小鼻子小眼睛的行为感到颇有趣。
我气闷地盼他一眼,转身拾级而上,决定了,再理他我就不姓宜。
他的脚步声随我之后响起,没有运动的习惯,我爬得有些吃力,脚步零碎又急促,不像完美先生,步伐稳健,一听就知道是个健康宝宝。
四肢发达,头脑一定简单。明知道拥有那样气质的人不会是泛泛之辈,我还是在心里这么损他。
“不说再见?”
正要跨出一楼安全门,他醇厚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他在教我作人要有礼貌吗?我喘呼呼汗淋淋地转过身,不意外见到他在爬了数层楼之后,仍是一派优雅高贵,没有丝毫狼狈。
“再见!”相信我,如果声音能够淬成利剑,此刻他早已体无完肤。
可恶!真是可恶,他该死的在见过我哭泣的孬样后,又要指责我是个没家教的小孩吗?
“不要以为你永远都能保持那么完美!”
我扭身丢下这么一句,怒气冲冲,之前踏入大楼时的紧张感早被我抛于九霄云外,我想,和完美先生大战过一回后,就算”新达”里有什么难搞的员工也吓不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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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
“妈,有没有正式一点的裤装可以借我?”
“怎么了?”妈从床上坐起,声音带著浓厚的睡意。
“我想去公司还是穿正式一点,我那些衣服太小孩子气了。”为这点小事将母亲挖起来令我愧疚,看她的样子大概是天亮时才睡著吧。我原本也不想吵醒她,可是,昨天在公司看公文看到十点,根本没有时间去shopping,而我衣橱里的衣服没半件像上班服,所以情急之下只好跟妈咪求救喽。
“你等一下,我来找。”
妈对我温柔一笑,披了睡袍下床。我跟著她到衣物间,妈在一长排的衣服里挑出一套浅黄的夏装在我身上比了比,”妈的裤装也不多呢,要不要试试裙子?”
“不,我骑车不方便。”我想也不想就拒绝。
“室,找个时间把汽车驾照考一考,妈不放心你老骑摩托车上路。"
“知道了。"我乖乖地答应,妈唤起我的名字既温柔又充满慈祥,纵使我心里锺爱两轮交通工具多于四轮,也只能听话照办。”我会找时间去学开车。”
妈爱怜地摸摸我的头,又找出另一套衣服给我。
“这件好了,虽然是去年买的,但颜色和剪裁都很适合你的气质呢。”
“妈说好就好。"母亲的眼光像她美丽的容貌,一向出众,找她作造型顾问准不会有错。我接过衣服换下,说:”满合身的,妈,你身材保持得很好喔。”
“顽皮。”妈顺了顺我的衬衫,转身又找出一双两寸高的鞋子给我:”试试看,我记得你也穿六号。”
“嗯,刚刚好耶,”我走了两步,鞋子大小适中,可就是觉得怪怪的。”妈,好像太高了。”我终于找到不习惯的原因。
“这样啊我再找找。”
妈的鞋子虽多,可是要找到颜色和款式都适合我的倒也不是那么容易,我心疼她一大早被我挖起来,睡眠不足也就罢了,还要被我的挑剔搞得一个头两个大,便说:”我觉得这双很好,妈,不要再麻烦了啦。”
“也罢。你都快二十岁了,也该学著穿高跟鞋,别老是一双n工ke走天下。”
妈用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眼光看我,她拉著我的手,感慨万分:”如果你爸爸能看见他的宝贝女儿变得这么漂亮,不知会有多高兴”
“嘿,妈,你说话有语病喔,我又不是丑小鸭,哪有换件衣服就变逃陟的,好像你生给我这张鱼儿见了都要沉水的闭月羞花是假的!”我知道再谈下去妈的泪腺就会开始运作,于是开口逗她。
没想到这倒令母亲注意起我一脸素净没上半点妆,”嗯,穿这么漂亮脸也该上上妆才好看。”妈兴致勃勃拉我坐到梳板台一刖,她侧舞灵巧的手,在我脸上妆点美丽的色彩。自自从爸爸走后,我头一次见妈妈如此有精神,于是,我随她在我脸上抹东涂西,抱著娱亲的想法,我不介意脸上多一层化学物品,面子事小,母亲大人开心至上嘛。
“好了。室,你张开眼睛瞧瞧。”
我在镜子里看见了全新的宜室!
“哇,这么娇媚的女人是谁?”指著镜子,我扮了个鬼脸。
“傻孩子。”妈开心地笑了,我想她觉得有成就感极了。”你是我们宜家排名第二的美女啊。”
“哦?敢问宜家头号美人是谁呀?”
“有我在,谁敢与我争后?”
这次换我笑了,好高兴,妈妈恢复她的幽默一—,这表示她开始试箸走出丧夫的悲恸了吗?
“当然,我们家最美丽的女人永远是妈妈。”
我在妈脸颊印上一吻,开心地向她道别。
骑上心爱的一二五,迎著灿灿阳光我来到了公司,和昨天一样,我停好车后舍弃电梯,选择了安静的楼梯走去。
我打赌这楼梯和我有仇,不然,从出门到下摩托车都好好的,怎如今才踏不到几个阶梯,它就残忍地绊了我的脚!
“可恶”脱下一只高跟鞋,我坐在阶梯上咒骂。
“需要帮忙吗?”
正当我揉著脚,懊恼不该穿上过高的鞋子时,一声醇厚如大提琴的男音响起。
我抬起头来,看见优雅得足以媲美皇室贵族的完美先生正站在我眼一刖。好了,我在心里低叹,所谓冤家路窄大抵就是这样的情形吧!真是倒楣,怎么会一连两天都遇上他呢?
“我”
“你跌倒了?”
答对了!不过没奖品。我撇开脸闭上眼,在心里这么应他。
“爬楼梯最好别穿高的鞋子。”
我的无礼没有令完美先生不快,他反而好心建议我,温润的嗓音甚至带有隐约的关怀,和昨日话锋藏有讽刺的态度不大一样。
“这不是我的鞋子。”我掀开眼睫,对上一双漂亮的黑眸。
“很痛?”
我点点头,他温柔的关切让人生不了气。
“愿意让我看看吗?”似乎怕我曲解他的善意,完美先生这么向我解释:”请不要误会,家父和家兄姐都是医生,我耳濡目染,对一些医学常识倒也不陌生,小姐若不介立忌,不妨让我瞧瞧,或许能减轻你的疼痛。”
他叫我小姐。
我颇诧异,他该不会认不出我就是昨天那个被他嫌青涩幼稚的小妹妹吧?
不过,想起妈妈的巧手妆点和这一身成熟的衣裳,完美先生认不得我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女强人和小妹妹的外表可是有很大差异的。今早,就连我也被镜中的自己吓一跳,遑论完美先生与我仅有一面之缘,他要是分辨得出来,那才真有鬼哩。
“好。拜托你了。”伸出不适的左脚,我抱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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