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在班上是属于那种不吭气不引人注目的女孩子。她文静瘦弱,大大的眼睛,一付病泱泱的模样。她与同学的关系总是那么随意,亲切、劳动中她始终是冲在最前面的,分配她做任何事时她都以微笑接受,然后你就不用操心:她抹过的门窗永远比别人抹过的更亮,她锄的草也比别人更干净。
她的穿着也比别的女孩子简单而朴素:一套军装,不是绿军装,而是55年式的土黄军装,肩上还有扣军衔的扣眼,脚穿北京步鞋,很标准的军队子女的打扮,但有同学问起她的家庭情况,她总是淡淡的一笑,不做正面回答。她不邀请任何同学去她家玩,包括霞鸥等与她关系亲密的女同学。但她的人缘是那么的好,谁的钢笔没水了,她立刻递一支过去,事后也不催还,等过了两三天那位同学红着脸还笔给她,她反而疑惑的睁大眼睛:哦,这是我的吗?呵呵,我都忘了。轮到哪位同学值日想早点溜号,想到的自愿者就是她,她每次答应都是那么愉快而热烈,好像她就在等这个机会似的,而且打扫的是那样的干净,老师第二天都忍不住要表扬值日的同学,弄得那位很是羞涩,星依旧是那么文静的一声不吭,没事人一样。
她写得一手好粉笔字,我的黑板画也马马虎虎,于是班上的黑板报就由我俩来承包,我经常惦记着去玩,马马虎虎画两笔就溜号,她也不说我,一个人默默的又写又画,经常弄到天黑才回家,到第二天我很不好意思,向她致以崇高的热烈的敬意,她总是轻轻一笑:没事,要谢谢你,我终于学会了画画。
军分区人武部那一帮同学很容易区分:都是绿军装,普通话,白色的口罩挂在胸前,雪白的手套,灯心绒北京布鞋,对那些操地方口音的同学来说都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司令部的骄傲:我们是指挥机关;后勤部的也骄傲:没有我们你们喝西北风去!政治部的更牛皮烘烘:没有我们的提拔,你们干个*!星永远不参与这类高谈阔论。直到有一天,一辆苏制嘎斯96吉普开到学校来接她,两位解放军叔叔亲亲热热将她扶上车,这些同学才目瞪口呆。要知道96吉普在当时可是了不起的象征,不亚于今天的奔驰500呀!同学们都在猜测她的父母亲是何等达官显贵,却始终不得其解。
我们几个经常聚在一起大侃新疆、青海、内蒙古说的口沫横飞,听者神魂颠倒,星只是抿嘴在一边微笑不发一言,直到有一天我们说走了嘴,她才微笑纠正,并且漫不经心吐出一系列词汇:坎儿井、手抓羊肉、博斯腾湖让我们一个个面红耳赤,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我们开始重新审视这个貌不惊人深藏不露的女孩子。她在有限的同学们之间的对话中显示出她非比寻常的知识和经历:知道第4野战军的纵队是什么编制和级别,知道10大帅和10大将及上将,知道枪支的型号甚至连我们这个军分区的番号她都清清楚楚。
但不妨碍她成为我们的好朋友,她曾写了一首边塞诗,很客气的要我改正,我精心的给她修改,加了些诸如“大漠”“铁马冰河”“朔风”等地方特征明显的词,她很高兴,悄悄的送给我一个军队中才有的那种毛主席像章,让我兴奋不已,不亚于今天谁送我一叠硬邦邦的美金。军队的压缩饼干也曾让我们开心,虽然干巴巴没有任何滋味,可这毕竟是军队的产物呀!
她虽然想和我一起去新疆叶城,但命运之星还是照亮了她,在冬季大征兵时,古城有3个女兵指标,其中一个落到她的身上,这在我们学校又掀起了一场激动的浪潮,而且她去的部队恰好是新疆部队,这让我及所有有边疆情结的同学们羡慕不已,军分区人武部的同学即激动又妒忌,因为他们也想去当兵却未能如愿,只知道新疆部队点名要星去入伍,星是不折不扣是军队的女儿!
欢送大会上,她一身戎装,戴着无檐军帽,显得是那样的英姿飒爽,广播里播放着大海航行靠舵手,人民军队忠于党每一位同学的心脏都随着音乐激烈的跳动
哦,有多少难忘的往事呀
呜呼,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