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逸出一声痛楚的呼声,葛竞舯惊道:“怎么啦?”缩手一瞧,手掌上湿濡一片,竟是殷红的血迹。
娉婷淡然一笑道:“算不得大事,劳葛大爷你挂心啦。”葛竞舯叫道:“这还算不得大事,难道还要等到死了人才算大事?”说话间已快速扯去娉婷的上衣,但见她雪白如婴儿般滑嫩的背脊上,布满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鞭痕,鞭痕极深,可见下手之人除了丝毫没怜香惜玉之心外,手劲还很不弱。葛竞舯瞧得血脉贲张,叫道:“好狠辣的人,娉婷姑娘,这是哪个贼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将你打成这样?”
娉婷不答,双手拉过锦被,遮住身子,一张脸红如樱桃。葛竞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实在失礼,娉婷虽是,众所周知却还是个清官人,当下他紧张的结巴道:“我这个”娉婷将头埋在了被褥里,闷闷的说道:“娉婷没有怪葛大爷,娉婷是娉婷命苦。”
葛竞舯挨在床边坐下,说道:“这你若不嫌弃,我赎你从良如何?”娉婷侧过脸,满脸惊愕,道:“大爷你是说笑吧,娉婷的身价,妈妈她开的可不低啊。再说,娉婷一介红尘薄命女子,哪来的福气叫大爷如此费心。”葛竞舯咧嘴一笑,说道:“别的不说,要说这银子,多了去了,我倒还实在没放在心上呢。老鸨子即便开的是天价,我也有这天价的银子给了她。”话音一顿,缓道:“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说露白些叫出淤泥而不染。我是个粗人,不通文墨,说不得再好听的赞词,但我觉着用这句来形容你,却是最贴切不过啦!”
娉婷呆了呆,感动道:“多谢多谢葛大爷你这么抬举娉婷,你没有瞧不起我,我很是感激娉婷没有看错人”声音哽咽,泪水潸然而下。葛竞舯瞧着她嘁嘁而泣的娇柔模样,心湖一阵异样的荡漾,才要开口,突然有个女声冷冷的说道:“谁说你没看错人啦?”葛竞舯只觉眼前一花,这间仅十丈宽的房间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名黑衣蒙面女子,露出一截皓玉般的小手里紧握了对峨嵋分水刺。
葛竞舯站起厉声喝问:“你是谁?”那蒙面女冷道:“你一个要死的人还不配和我说话!”葛竞舯气得额头青筋暴起,额上的刀疤更显狰狞。他才要发怒,娉婷突然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叫道:“大爷,万万不可。”葛竞舯急道:“你你快松开,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娉婷只是摇头,冲那女子喊道:“就算我求你啦,你给我个面子,放过他这回吧。”
蒙面女手里分水刺一紧,冷道:“你倒真是处处为他着想啊!我看你是被鬼迷了心窍了,背上这二十荆鞭难道挨的还不嫌疼么?”葛竞舯心中一懔,娉婷哀道:“你不明白的,将来有一天等你遇着啦,自然也就体会得到我心里的想法了。”
蒙面女摇头道:“不管我明不明白,他都是死定了的。当家的已派出四大金刚出阵,这次不光是他要死,便是骆韶卿也要死!你若是再执迷不悟,下场怕是和他二人一般模样。”
娉婷似是大吃一惊,问道:“骆韶卿也要死?那是为什么?”蒙面女道:“他奉命杀人,最后却因徇私,没能按计划完成任务。”话音一顿,不耐的说道:“废话少说,待我先杀了他。”双手峨嵋分刺一挺,一招“移行换位”身子倏地在瞬间闪到了葛竞舯的面前,快得葛竞舯连抬手招架的余地也没有,空瞪大了牛铃般的双眼,瞧着一对分水刺朝着自己的胸口猛烈刺来。娉婷惊呼一声,从被子里伸出手来,一抓葛竞舯的背心,将他拉倒,蒙面女一刺落空,分水刺倒转而下,仍是刺向葛竞舯胸口。
葛竞舯这回有了防范,抬脚一踢,那蒙面女侧跳避了开去,葛竞舯反守为攻,伸手抓向那女子的手腕,一招“空手夺刃”固然使的唯妙,蒙面女轻哼一声,娉婷大叫道:“不要!”葛竞舯只觉右手一痛,却是被一支分水刺刺穿了掌心,心里惊道:“这女子好高的武功,只怕就是那骆韶卿也不是她的对手。”忍不住脱口骂道:“去你娘的!”一脚朝她腿下扫去。
蒙面女大喝道:“去死吧!”凌空一跃,分水刺划了两道圆弧,气势阴冷,破空嗤嗤有声,夺人魂魄。葛竞舯明知不是敌手,到得如此紧要关头却也只得硬起头皮,不躲不闪的接招,因为娉婷就在他身后,若他逃开,这要人性命的分水刺势必要刺穿娉婷的胸膛。
情急中,后背受力一撞,他整个人飞了出去,却是娉婷拼力将他撞开。一声惨叫,娉婷左右肩头各刺中一对分水刺,刺身入肉三寸,蒙面女略一愣怔,娉婷身子向后仰倒,双刺随即拔出,娉婷的血如水柱般射出,直溅了她一身。
葛竞舯一声大吼:“娉婷姑娘!”一拳捣向蒙面女,蒙面女轻松避开,要待再上,娉婷咕咚滚下床榻,染血的手抓向蒙面女的鞋面,哀求道:“求求你”蒙面女眼里闪过一阵复杂的神色。
这时,葛竞舯却是一声高喊,惊喜道:“骆韶卿?你来的正好,快来帮我”话说一半,那蒙面女一阵惊骇,纵身一跳,竟从东头靠河的窗口一跃而下,扑通跳进了秦淮河里。
北边敞开的窗口里跃进来的人正是骆韶卿,他一进屋,看见满屋狼籍,遍是打斗痕迹,惊道:“发生了什么事?”葛竞舯道:“如我猜的没错,该是你们星月斋派出的杀手,是来杀你我的。”将方才的事简略的说了,骆韶卿眉头一皱道:“果有此事?”沉吟片刻道:“我早该料到的,只不知他们竟有如此快的速度,依我的判断,从得到消息到当家的发令,起码还得再过个半月才是。”
葛竞舯替娉婷草草裹好伤口,见她失血后的脸庞苍白的如张白纸,他心中一痛,想到她是为了自己受的伤,愧疚感更甚。
骆韶卿走近前,拿出金创药,说道:“这里不能再待啦,刚才我就是听到房里有异样,才悄悄从窗户溜进来探个虚实的,此刻这么一闹,外头宾客虽嘈杂,终不免有人会留意到这间房的动静。娉婷姑娘有伤在伤,又与刚才那人打了照面,咱们不能撇下她,带她一块走吧。”葛竞舯连声称是,小心翼翼的抱起昏迷中的娉婷,骆韶卿睨怀中佳人,见她除了面色苍白,那一眉一唇竟是像极了自己的妻子,与江采婷一般无二,心神不禁一阵恍惚,忙定住心,思道:“那是采婷的姐姐,她俩长的像是理所当然的,并非就是采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