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沿途放眼望去,大多是无主的荒地,车子开出去很远,连户农家的房子都没出现。
“怎么这里的地都没人种?”林蔓好奇地问。
段大姐回道:“这土地是盐碱地,种不出东西。”
在车上,段大姐还和林蔓讲了松河镇的过往。
原来,一百多年前,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松河镇。
松河镇上有一家大户,坐拥千万家财。松河镇内外的土地山头,全是这户人家所有。这些土地山头上的人,无不是他家的长工佃农。
有一天,打土豪的人来了。
万恶的大户被推翻,老百姓们终于得到解放,开始在松河镇附近兴建村庄。后来,这些村庄成了一个个的人民公社。而其中最具规模的一个,便是光明公社。
“那江城呢?”小张新奇地问。她是外地来的姑娘,对本地的历史渊源只一知半解。
段大姐回道:“江城啊,以前哪儿有江城。那里只是看不见头的死地,没人要来。现在江城的一切,都是解放后大家一手一脚地造起来的。”
小张惊得吐了下舌头。乖乖,真是厉害!算起来,江城建到现在这样的大规模,也才不过用了十二三年罢了。
卡车停在松河镇附近的一条岔路上。沿这条岔路下去,就是光明公社。司机指出松河镇的方向,并和众人约好,下午2点钟还是在眼下这地方汇合。
众人下车时,天已大亮。
耀眼的阳光拨开乌云,直射下来,带来了盛夏余剩的一丝温热。
乡间的空气异常得好。
大家的心情都不错。迈着轻快的步子,他们朝着不远处的松河镇走去。
说是集市,其实只是在镇上一条长街的两边,摆满了摊。每个摊子上都有一个牌。牌上有的写“二道河生产大队”,有的写“前进生产大队”,还有的写“红旗渠生产大队”……
街上卖什么的都有。卖鸡卖菜,卖自家编的筐、簸箕、苕帚,还有人卖手工缝的鞋垫。
大家一到街上,立刻兴奋地扎进了熙来攘往的人堆里。
赵里平和冯爱敏四处寻觅卖菜肉的摊贩。遇上合适的,他们就先驻足看别人买了多少钱,然后再上阵讨价还价。
段大姐和小张驻足在一个卖布的摊前。段大姐想扯一块回家做窗帘,小张想要一对新的袖套。
林蔓东走西看,忽的被一阵吆喝声吸引。
“烤地瓜啦,卖新鲜出炉的烤地瓜。”
一个老人站在街边叫卖,周围站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吃客。不时地有人从里圈挤出来,双手幸福地捧着一个热乎乎的烤地瓜。天气微凉,烤地瓜冒着热气。吃客大咬一口,地瓜露出金黄色的瓤,齿颊留香。
“来个烤地瓜!”
林蔓好不容易排到前位时,恰好街对面又新开了个烤玉米的摊子。吃客薄情,好似闻香的蜜蜂一样,又乌泱泱地去了对面。转眼间,老人的身前只剩下林蔓一个人了。
从一个废旧铁桶做的炉子里,老人使钳子勾出一个焦红皮的地瓜。地瓜滚烫,老人又从衣袋里抽出一张纸包上,递给了林蔓。
“姑娘,拿好,当心烫。”
林蔓看着老人包地瓜的纸出神。这纸暗黄面、破破烂烂,格外老旧,一看就不是常用来包烤物的报纸。
林蔓拿到地瓜,不急着吃,而是先打开了包地瓜的纸面,一个圆润峻秀的落款赫然映入眼帘,子昂。林蔓惊地心里呼道:“赵孟頫!”
“这东西你家还有吗?”林蔓强抑激动心情,佯作不经意地问。
老人满不在乎地回道:“多着呐,打土豪那会儿,大家都去拿,我也跟着去,盆盆罐罐值钱的大件都先被抢走了。等轮到我时候,就剩下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了。”
“我家缺糊墙的纸,你卖我些吧!”林蔓问道。
老人失笑:“用这个?怎么不用报纸啊,好用得多。”
林蔓压低了声音,凑近老人说道:“不敢啊,报纸上那么多字,万一哪个不注意,容易出事嘛!”
老人明了地点头:“对对,听人说,镇上就有人不当心压了那个字,被举报了,拉出去游街呐!”
买烤玉米的人越来越多,许是烤地瓜已经兴过了,现在再难复牌红火起来。
老人索性收摊,朝林蔓摆了下手:“成了,姑娘你跟我来吧!”
老人把铁桶炉放上板车。林蔓帮着他推出镇外。
老人住在挨近松河镇的红渠村里。红渠村就是现在的红渠生产大队。
穿过一连片土瓦房,老人指着一个黄土墙的小院,憨憨地说道:“呐,俺家就这儿,你要的那玩意,里面可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