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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只老虎跑得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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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每个罪犯,都难免有他犯事的轨迹,行事的习性,我就是想从这些蛛丝马迹,窥探他的此行虚实。如实,则思应击之法;如虚,则要探究他把咱们都引上疑神峰,引人绮梦客栈的目的何在?并且,从中可以推论出他若不在,当会在何处。”

    大家这才明白他仔细探讨,推论的理由。

    “那么,”聂青道,“你一定在奇怪,我是怎么会知道吴铁翼取道于疑神峰的?”

    “是的。聂兄果然是聪明人。”无情说完了这两个字,便静静的等聂青说下去,在他那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神里,好像没有什么事物能够瞒过他。

    “庄怀飞在郧县布署行动之前,他遣他的死党梁失调先把他的老母送到山西来,交托给我保护。”聂青一点也不以为符,反而热衷于表白他的来龙人脉,“可惜,‘千刀万里追’,梁欠调出卖厂他的头儿。”

    无情点头。

    他知道这件事。

    一一要不是庄怀飞所托非人,娘亲落在谢梦山千里,他的下场……不一定会这么惨。

    “‘打神腿’庄怀飞是个审慎的人,何况托母是件大事;”聂青淡青色的笑了笑,“他后遣人护送之前,已先托人送信告诉了我,并且征得我同意。”

    “你同意?”

    “我当然同意。小庄是条好汉,我和他相识以来,他一直很少托我办事,只有我请托他做事,欠情欠义的份儿。”聂青道:“可是,他的母亲始终没过来山西。”

    大家对这聂青油然生起了一种敬意:对朋友能惺惺相惜,讲道义的人总是可敬的。

    “所以,你就主动去探询这件事?”

    “是的,我很快就打听到庄神腿跟他母亲,恋人恋恋,岳父谢梦山。何尔蒙、夏金中、何可乐。上风云,唐郎,唐天海。余神负,梁失调。杜老志,杜渐等人,全都死在斯役里。我并且也打探到吴铁翼巧施‘明赴太白,暗赴疑神’的狡计。”聂青道,“别奇怪为何我如此轻易探得,庄捕头本来就是我好友,偶尔也会跟我提起他常与吴铁翼赴古岩关会聚一事,只没详说内中秘密。至于梁失调有个弟弟,叫做梁越金,他始终没出卖过小庄,小庄就是派他来送信给我的。”

    “梁越金即是梁失调的弟弟,对吴铁翼的行动要颇为熟悉,加上他又值他总多对庄神腿作出这等事,难免就会向你尽吐内情;”无情总结道,“所以你就评判推断,上疑神峰来。”

    “我说过,光我一人,要对付王飞,唐化,朱杀家,我还不行。”聂青老实地道,“所以我在道旁等你来。”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正好我是知道四大名捕一定不会放过这种事,必定会彻底追查这件案子,我就准备起码逮住一个作伴,垫底。”聂青说的更老实不客气,“后来才知道是你——知道是你来。当然不难:阁下那顶轿子,轮椅,已称绝江湖,人皆闻名丧胆!三剑一刀憧都来了,来的还不是无情公子么?所以我就在道旁候着你。”

    无情道:“原来如此。”

    聂青道:“你现在明白了么?”

    无情道:“明白了。”

    聂青道:“可是我却不明白。”

    无情道:“聂兄不明白什么?”

    聂青道:“我是如此这样来的,你呢?你又如何认定那只跑得又怪又倏急的大老虎,必然会上疑神峰来?”

    理所当然。

    他问人,人也问他──这点很公道。

    无情一向待人尽量以公平为原则。

    所以他也很乐意回答。

    “吴铁翼本来是铁手和冷血率先揭发的,但后来还是给吴铁翼逃逸了。”无情说,“再咬住他的是追命。”

    ——其实,在“四大名捕”中,最擅于跟踪。追缉的,还是追命。他轻功最好,追踪术最高。天生能测知敌人、罪犯匿藏之处,是以,只要他们追捕的人一旦失其所踪,大都由追命把断线“续连”,所以其他三名师兄弟都戏称追命为:“千年断续”;因为“万年断续”正是一种了不起的金创药能使断肌愈合,故而有此引申滤称。

    “可惜追命布署已久,并且已联络上冷血,但因吴铁翼女儿离离阻挠,使他还是功亏一蒉,”无情说下去,“吴铁翼还是逃走了。”

    聂青又在猛他的渐长须脚,“这一回,他大概是布下疑阵,逃往太白山了罢?”

    “所以铁手立即动身,到邵县堵截吴铁翼。”无情黯然道:“结果,当然是庄怀飞身殁,铁二弟也负了重创,吴铁翼依然逍遥法外。”

    聂青道:“这老虎狡猾得很,不易抓。”

    “追命三弟本来要赶去大白,支援铁老二,知道了这件事。立即飞鸽传书,纸鸯为号,分别通知了冷血和我,无情补充道,“我们一向留怠这只大老虎的行踪,习性,觉得如果他不在太白取宝,便应该会来疑神密议。”

    “暖,这下可到我上场了。”习玫红盈盈笑道,“冷血也负了伤,未愈,而且‘武林’二大世家中“东堡’黄大星、‘北城’周白宇先后因‘谈亭会’集体残杀事件而丧命,‘南寨’殷乘风亦因‘连云寨’事所牵连身死,江湖上顿失二人世家卞皂,而‘西镇’蓝元山又无故在十印寺出家,使得‘洛阳四大家’忽然变成了青出于蓝。取而代之的形势。而且还因此猛烈互攻、激烈交战起来。冷血和追命分别都给‘吸’在那儿,一时抽不出空来。我收到了讯息,一向恨死吴铁翼,于是就不理冷血同不同意,高不高兴,就先来了再说。再说,梦姊跟我又是好友,她通知了我,我就一定来。”

    她嫣然一笑,好像为她的“杰作”而得意洋洋似的。“幸好有走这一趟。”

    这句话,大家都不明所以。

    习玫红知趣的进一步说明,“这儿不是热闹得很吗?──我要不是来了,怎有这般天大的热闹可瞧啊!那多没趣啊!”

    原来,闹鬼,死人、种种恐怖凄厉事,对习姑娘而言,都只是些“热闹”,“有趣”的事儿。

    无情倒吸了一口深气。

    他很少感到“前途茫茫”。

    这次有了。

    ——简直是“前景凄凉”。

    “我开始仍不确定:这老狐狸大老虎是不是又在故布疑阵。声东山西。”无情还是说了下去,“不过,我们一向有人负责追查这只大老虎的行踪:老鱼告诉我,朱酗身边一流高手朱杀家,已动身进入山西;而向与吴铁翼往来密切的‘蜀中唐门’好手唐化,小余也发现他曾现身十古岩关一带。”

    老鱼说了下去:“唐化。朱杀家、庄怀飞。王飞这些人。本身都是铁翼的好帮手,左右手。”

    小余道:“我们只差还没查到王飞的下落。”

    无情道:“这个时候,吴铁翼正需要他们”

    聂青点点头,拔出了一条足有半寸长的发脚:“所以你们就全力取道疑神了。”

    奇怪的是,他不停的拔胡子,但他的胡须也下停在长。越拔越长,野火烧不尽,秋风吹亦生。

    然后无情向绮梦问,“那你呢!”

    绮梦一时没弄清楚他的意思,“我?”

    这时,众人都围聚在“绮梦客栈”的大堂内,大门大开,月亮洒进来,映照得绮梦冷艳得很冷、很艳。

    像动人的桃花,暂时凝结在薄冰内。

    由于这时人多势众,高手围聚,在店里的人,胆子都壮了起来,连几个胆子较小或受过惊吓的女子,也都不太感到害怕……

    无情忽然想到一个女子。

    姬摇花。

    ──姬摇花也很美,像个小姐姐。事实上,姬摇花年纪也确比绮梦要大些。

    看来绮梦的年纪也会比他大一点。

    可是她一点也不像小姐姐。

    她只有点疲乏。

    可是她艳。

    无情也想到另一个女人:

    唐晚词。

    ——唐晚词也很艳,年纪比姬摇花还长,但就是艳得一点盛后的蔷蔽,临调前的凄美。

    绮梦却不。

    她完全没有凋谢的意思。

    只不过跟唐晚词一样,也有点倦。

    而且更寂寞。

    ——她是一个在野地里,寂寞的,冷艳的。孤清的。独立的。自主的、利辣的,神不守舍的,常常不经意的老板(娘)!

    无情在这样忖想的时候,思潮不禁也有点不经意了起来。

    忽然,一张眼大大鼻尖尖似笑非笑的美脸,摹然出现在他眼前。

    俟无情定过神来,才知道他曾一度失神了。

    ──为了眼前的女于?

    绮梦!?

    ──怎会这样的!

    等他回过神来,才知晓那突如其来的一张美人靥——当然是习玫红的脸,正在沾沾自喜、兴致勃勃的说:

    “看你傻愣愣的样子,喝水吧!”

    说着,居然递给了无情一杯水,然后她长号司令、接掌大权,回透世情,指挥若定,比手划脚。旁若无人他说:

    “你做你的绮梦吧!我来代你发问。”

    她那么……一说,无情只觉脸上有点热。

    尽管,月亮像是冰镇过的。

    ──那水,还好不是血吧!

    夜凉如水。

    寂寂荒山寒。

    狼曝山外。

    猿啼在大。

    千年断。

    万年续。

    不管怎么样;无情在这时候掠过一个念头:待会儿或未来的任何行动中,自己得尽量避免跟她在一起,这样也许会比较好。

    他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只不过,他一向都是在危机未发出之前就已经感觉到不妙,并且在之前就已经作出适当的规避。

    他规避得那么迅速,合时,以致常常在避开,回避了之后,自己也不能确定要是不避免的后果会如何。

    正如没有发出的事你永远不知发生了会怎样,甚至会发生些什么。

    你忽然不想走那段路。,可能是因为觉得有危险:可是,你没有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了,因为它可能是在你走过时才有人故意从楼上扔下一口花盆来,也或许你不小心踢到栓子趴下了。你不走,便没事了,你也猜测不到要是你真的走过会有什么事。别的“回避”也是一样,成功的,“避”过了,你很难获得证实,所以没有成就感,甚至久而久之,你失去了警成,忘了回避了。

    然而危险往往只发生在大意疏失之时。

    悔已无及。

    无情不想后悔。

    他后悔过。

    他对习玫红虽然也有“头大”的感觉,可惜的是,见到她之后,他反而没有兴起要“回避”的念头,反而要面对。面对下去。

    习玫红就好比是他的一个问题,一件案子,他必须要面对下去、探索下去。

    仿佛,那是他的天职。

    也是他的责任。

    可是绮梦不是。

    明显不是。

    ──她好像是一一个梦。

    带点绮梦。

    还有桃色。

    他可不喜欢做梦。

    他不讨厌梦。

    他只讨厌梦醒。

    习玫红问:“你怎么知道吴铁翼一定会来?”

    绮梦道:“前两个月,吴铁翼跟唐化,朱杀家、呼延五十等人在楼上密议,说明‘猿猴月’时会再来。”

    习玫红道:“‘猿猴月’是指什么时候?”

    绮梦答:“大约八月十二三至十七八,这儿、带的人都称这五六大力‘猿猴月’。地理志、县志亦是这般记载。”

    习玫红问:“你亲耳听到的?”

    绮梦说:“不是,是独孤一味和飞天老鼠偷听到的。”

    习玫红:“现在独孤一味在哪里?”

    绮梦:“不知道,三天前,他喃喃自语说山上有约,就失踪了。”

    玫红:“你有没有派人找过他?”

    绮:“有,这儿附近都不见。”

    习:“为什么不上上面找他?”

    梦:“我们这儿出了事,天天都有惊心动魄的奇事发生,还死了人——我们调派不出人手上去。”

    习:“飞天老鼠呢?”

    梦:“他本来约好在‘猿猴月”前要到的,他要跟我们一起对付吴铁翼,一并赶走五裂神君,却不知因何到现在还没来。”

    无情忽插口问:“山上是什么地方?”

    绮梦答:“山峰。”

    无情道:“峰上那一个小斑点就是‘猛鬼庙’?”

    绮梦道:“是的。刚才我说过了:那是所年久失修的破庙,历来是给采矿的人暂住的。后来矿塌了,工人死了不少,余下的都走了,矿也采不成了,那儿也开始闹鬼了。”

    无情:“除了你刚才所述的,还有没有其他的论据足以支持:你认为吴铁翼会来?”

    绮梦这次没有立即回答。

    她游目仁立于罗白乃的脸上,然后才说:“是他告诉我的。”

    罗白乃笑嘻嘻的道:“是我告诉她们的。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先前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是朱杀家托他的。

    从他的转述里所悉:朱杀家跟唐化内哄,而且还死了,唐化会对付吴铁翼。

    看来,吴铁翼也的确是四面楚歌。

    “那么,”无情清了清喉咙,调整了一下他屈坐在轮椅上的身体,“综合大家的意见,从不同的管道、讯息和线索,都一致认为:那头大老虎会来,是不?”

    大家都在点头。

    “结果,”无情道,“这几天在这儿发生的事说明了一件事,老虎没来,鬼却先到!”

    “我在等他来。”习玫红倒是夜挑八方的样子,“我来了之后,她就没出现过!”

    她说的时候,一副显示:鬼也怕我的样子。

    “我也在等它来。”

    这次说这句话的是聂青。

    “为什么?”老鱼问:“你喜欢鬼?”

    “不。”聂青又在猛胡碴子,“我是鬼王,鬼王聂青,我不等鬼来,还等谁来?鬼不来见我,谁来见我!”

    “好,”无情道,“那我们就一起见鬼去。”

    聂青一时不清楚无情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但惯于服侍无情的三剑一刀懂乍听,都吓了一跳,因为他们从无情的神色中看出来:公子说的可是认真的。

    “但鬼没来,”聂青苦笑道,“我们总不能先自杀后下地狱,摆平了鄂都城后再爬上来庆功宴再世为人吧?”

    “鬼不来,我们可以去找他。”

    无情说的时候,仰着脸。

    他的眼光很遥。

    很远。

    远处是山峰。

    靠近山巅所在,有一个小黑点,像一只在月下发情的苍蝇。

    聂青瞳孔收缩:“你是说?……”

    无情点点头。

    绮梦失声道:“你们要上猛鬼庙!?”

    无情道:“既然独孤一味失踪前说是要上那儿去,附近又无人迹,我们上去走一趟也好。”

    习玫红眼睛亮了,遂自告奋勇:“我也去。”

    “不。”无情断然拒绝,“你应该帮孙老板守在这里。”

    “为什么他能上去,”习玫红撅着嘴儿,“我就不能?”

    “他”系指聂青。

    “他是鬼王,他刚才也说过了:他不去,谁去?抓鬼是他的本份。”无情又似笑非笑的说,“如果上面的是犯人,抓人是我的事,所以我也得去。”

    他趁习玫红还没得及作第二轮抗议之前,已赶着把话说在前头:“我去,老鱼。小余,就只得跟我一道走一趟,所以,你得独当一面,看着客栈,帮助绮梦,照顾小月,还要照料四个小子。”

    他如颁军令状似的加了一句:“你的责任重大。”

    听了这一句,习玫红就好过多了,也柔顺多了。

    这一贴药下得及时,药性刚好。

    “那也是。”习玫红妥协了,摊摊手,道,“我得负起照顾大家的责任来。”

    看她的样来,像是千钧担一把挑上身,一副临危受命的样子。

    绮梦用眼尾眯看着她,好像颇为熟悉她的性子,见怪不怪的样子。

    三剑一刀憧则一齐抗议:

    “不行啊,我也要去!”

    “我们要服侍公于啊!”

    “我可不想留在这鬼客栈里!”

    “我们要不跟去,可就白来这一趟了!”

    无情板起了颜面,只问了一句:“我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峰顶。”

    三剑一刀憧异口同声。

    “峰顶的什么地方?”

    “猛鬼庙。”

    回答都很一致。

    无情问到这里就没问下去了。

    剩下的由小余。老鱼接了上去。

    他们跟无情合作惯了,很能体会无情的心意。

    “猛鬼庙里有什么?”小余笑嘻嘻的问。

    三剑一刀四个人,一时答不出了。

    “有鬼。”老鱼代答。

    “你们还是待在这里吧。”小余语重深长的道,“试想想,如果上面真的闹鬼,你们去了,徒惹惊吓,又有何用?反正,公子和鬼王上去各擒三两只小鬼老鬼下来,供你消遣,岂不更乐?”

    “如果无鬼,你们千辛万苦手扒脚划的蹬了上去,亦有何用?白跑一趟而已!不如待在这儿,保护妇女,岂不更乐?”

    这一番话,说的三剑一刀憧点头称是,想想也安分多了。

    “见鬼了!”何文田忍不住做了个鬼脸,“由这些小孩来保护咱们!”

    绮梦连忙向她打了一个眼色:“他们可是小男孩子,总胜得我们九成都是妇道人家,多他们几位,胆子也壮上一些!”

    无情看了绮梦一眼,对她的配合心里很有点感激。忽听一人跳出来,指着自己的鼻头道:

    “我呢!?”

    说话的当然是罗白乃。

    不幸的是,大家都觉得他有点可有可无。

    “随你便。”

    这是聂青的答复。

    ──他自己对上“猛鬼庙”可是非常热衷。

    “随便你。”

    这是无情的回话。

    ——他最重要是把四憧留下来,因为不能带着四个小憧冒险犯难:看来,这趟疑神峰之行要远比想像中诡异艰险,他已有点后悔自己错误决定把他们四个小子带上山来了;至于聂青,他得一定要把他扯上山去:因为他是自己答允一。道过来的,毕竟来路底细未摸清;不能教他待在这儿,万一让客栈里的女子再吃了亏,他可原谅不了自己。

    他准备让罗白乃自己选择。

    ──多一个胡混的,也没啥不好,看来,这罗姓小于大抵不是好徒,而且机灵得很,武功看来不怎么,但山上如万一出事,多一个滑头机警的通风报信,让山下准备,也没啥不好。

    只不过,他得急着问一件事:

    “你们这几天没见到五裂神君吗?”

    他一问,聂青也不住点头。

    他也正想问这件事。

    那一次道上遇见,五裂神君明明还是骑着猪龙带着羊群,先他们而来的,怎么好像这儿的人谁也没看到他似的。

    “没有。”绮梦答,“这两天来的就只是这位罗小侠士,以及习姑娘,其他的,只有走的,离开的,死去的,没有来者。”

    奇怪。那么一群大大小小。噪噪闹闹的。都去了哪里了?

    “上猛鬼庙的路不止一条吧?”

    “疑神峰顶就是猛鬼庙,很陡,但路却不明确,反正,前后左右,那一处都可以上去,可是,都一样不好走就是了。”绮梦忽然问道:

    “你,们,不是想要……现在就上去吧?”

    此时大约二更天。

    月圆。

    荒野如鬼域。

    大地清如镜。

    “不。”无情笑了一笑,带点挥不去的微愁,“我们犯不着在深夜去猛鬼庙,晚上不是鬼魅最凶的时候吗?这时候上山,敌暗我明,毫无必要。我们先在此过一宿,白天才悠哉悠哉上去上柱香。拜拜神,可不是更好吗!”

    大家都看得出他在好整以暇。

    不过,大概谁也看不出他心中真正想的是什么。

    “我知道了,”习玫红笑嘻嘻的道,“你说的不急,但心里是想跟我们一起守在这里,到天亮再说一一、万一又有恶鬼,猛虎突击,搞出人命,你可不想一辈子都于心不安。”

    这娃儿好聪敏。

    ──难怪四师弟喜欢上她……

    一个女子又聪明又漂亮,又柔弱又坚强,冷师弟端的是好福气。

    “我却不明白,”聂青也十分精明、细心,“你们即然都有志于伏袭吴铁翼,为何都聚拢在这里,没有派人在山下。关口,隘道放哨,一有人来,马上走报呢?”

    “我们本来也有轮流放哨的,”张切切道:“总共日夜两班。”

    “可是,自从闹鬼之后,”李青青咬着唇说,“梦姊就叫我们大家聚在一起,以免力量分散,予人逐个击杀。”

    “这是对的。”聂青青着脸道,“不过,山腰还得要人放哨,至少,一有风声,马上可以准备,省得都在这里,任人宰割,敌人来了都不知道。”

    “但……”

    绮梦心里很同意,但欲言又止。

    ——对是对的,却是叫谁人去放哨?栈里女的,都吓破了胆;老铁动作不灵便,不适合作探哨的。

    “我可以去。”

    聂青自告奋勇,“我是始作涌者,当然应该我去。”

    ——无情有残疾在身,当然不便,难道教三剑一刀小憧儿去不成!

    “我去。”

    老鱼沉声道。

    “今晚让我去。”

    小余站了出来。

    三人都争着要去。

    “看来,今晚谁也别去了。”无情忽然说,“谁也不必去了。”

    “为什么?”

    “因为,”无情以一种处子般的沉静。安详。甚至带点冷漠的语音,但眼神却在闪动。闪亮着一种不安的美,仿似两道出鞘的剑光,“该来的,恐怕已经来了。”

    绮梦和她的支持者,本来一心要伏击打老虎的,结果却遇上了鬼,折损了人手,弄得人心惶惶,士无斗志。”

    ——不管是老虎还是鬼,“绮梦客栈”的成员都恨之人骨,非打杀报仇雪恨不可。

    无情跟他的仆从,同道,远道而来,一意要捉拿吴铁翼和他的党羽,也存心是要抓大老虎的,却听闻了一场又一场的鬼故事,看来,老虎和鬼,全不是好东西,得一道儿擒杀不成!

    月色如水银洒地。

    门外寂寂。

    无人。

    远处猿啼凄厉。

    大家都看不见有什么特别的事。

    ──敌人来了么?

    敌人在哪里?

    大家都望向无情。

    无情的神色很苍白。

    一一像绮梦的玉颈一样白。

    罗白乃忽然想起那裸女白皙的腿。

    ──不知怎的,他会忽然联想在一起,然后他豁然而想通了一件原本他心里并不明白的事:

    为何他总是有点骇怕无情。

    无情的神情,并没有特别紧张,只是他全身显然放松,但十只极为秀气好看的手指,却轻轻地,忽地。倏地。突然地在弹动一二下,旋又静止,像在弹琴按弦一般。

    只听他说:“楼上还有没有住着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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