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时间,他自己也分析不清楚,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喜欢还是失望?著有所失还是如释重负?“习姑娘!?”
原来是习玫红!
──其实,不是她,还会有谁呢?
谁能够才出现一下子,已把无情搞得头晕脑涨,又把事情搞大搞砸,还几乎搞出人命来。
只她大小姐还浑然未觉。
沾沾自喜。
──还喜不自胜哩!
无情一听那女子提起“零零柒”,就知道眼前逃不了。
眼下换不掉──来人正是习玫红了!
因为“零零柒”正是四师弟冷血的原名:冷凌弃的谐音,与他相熟的人,有时以此呢称,戏唤。
──这女子真“名不虚传”。
情早前男扮女妆,好不容易才侦破了一连串的江湖上女名人奸杀案,遇上为调解”武林四大世家”互争相斗以致元气大伤的三师弟追命,便从他口中得知“四师弟的女友习姑娘是个什么样什么样”的“女中豪杰”了。
因为追命也剑及履及的“领教”过了。
无情未见过她,且因冷血为“武林世家”存亡之劫而耽搁下来,一时无法赴山西截击吴铁翼,但习玫红却早已出发,直奔疑神峰,是以追命自认“嚼舌”,对习玫红先行向大师兄天花乱坠的“形容”一番,以免无情一不小心“撞板”,而他自己,又得为西镇镇主蓝元山大闹“金印寺”事而频扑去了。
不过,讲到未了,追命也引述了他的“结论”:
“我们都羡慕小师弟。”
“习姑娘其实是个好女子。”
“小师弟有了她,可以忘优,可以解愁,至少,可以忘怀当日小刀之痛了。”(冷血与凌小刀的那一段恋情,详见“四大名捕”故事之“少年冷血”系列。)
无情听了,其实也很为小师弟高兴。
他只怕依他所悉的习姑娘性子,万一上得疑神峰来打大老虎,只怕要出乱子。
——由于她大小姐是四师弟的“心肝宝贝”,无情更怕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自己可绝对担待不了。
所以他觉得很负担。
追命就是知道大师兄性格偏激,因付出了真情而栽得惨烈,对美丽女于都免了疫,设下重重防卫,他可不想大水冲着了龙母庙,习玫红是自己人,万一在无情手下有个什么“冬瓜豆腐”.那么,对谁也不好过,只好事先“照会”。
无情赶上疑神峰,其实也是想在习玫红抵达以前先行解决吴铁翼、王飞。朱杀家、唐化这一干杀手,避免让习玫红涉险。
——女人,本来是不该涉江湖事的,更何况是漂亮的女人。
习玫红是小师弟也是鼎鼎大名冷血名捕的女友,大家嘴里不好说什么,但心里都分明:
要保住她。
一一可是习玫红又是个极度自信,每一弹指问都会生事的女子,偏生她又长得漂亮,世上哪有比保护一个又美丽又自以为是且又爱闹事的女子更费事的事?
无情发现她真的是习玫红的时候,就只有叹气。
他本来不喜欢方脸的女人。
可是而今月下一见伊人,原来方脸的女子也可以那么美的。一一这几乎打碎捣破了他一向来的审美观,所造成的震撼力未必小于那险过剃头的一刀。
毕竟,那一刀是落空了。
但这眼前的美,却还是在的。
不但在的,而且还很美很美。
他心里的美,又添了一种;原来的不美,又删去了一样。
不过仔细看,她也不完全是方脸的,方的只是她的颧骨,很有在水一方的那种:‘方”,方舟聚处的味道,但下颔却还是尖的。香的,跟她的胸脯一样。
──但胸脯更柔更软……
像一个梦。
想到这里,无情就不许自己再想下去了,唐突佳人事小,亏欠师弟事大!
偏生脑里要想的事,你不能叫它不想它便马上不想——
要可以。世上早已没有人自杀轻生了。
无情现在心乱得连她眼睛像一句话-----那是句什么话咋也想不起、记不得了。
但他的脸色还是很冷。
眼神还是很酷。
习玫红婉然展颜。花枝招展的笑说:“大师兄啊——小红这厢有礼了!”
无情现在不止头痛。
他连头都大了。
三剑一刀憧看着她的笑,也痴痴的、怔怔的、呆呆的,好像要在这笑容里发掘出什么稀世奇珍来。
却没料到,这时候,居然有人喊了一声:“你们被捕了!”
声音很嫩。
但很勇。
“你们别装蒜了,”那人竭力大声、充威武、逞强斗勇的喊道。
我是‘天下第一捕快’。‘朝天大将军’、‘武林十八煞之首,‘江湖散发双绝峰’罗喝间厂那人抄出手铐、钡链,乓另乒冷。平零碰龙的,好不容易才凑齐了一副可以用的,双手捧得满满的,走到习玫红与无情之间:
“我说哪,你们别吓愣了,我罗大侠哪,三向都是抗拒从严,坦白从宽,排除万难,屈打成招的一一谁先告诉我:
谁是王飞,我就考虑放他一马,只所他手手脚脚,咦,没脚的……就用耳朵补上……女的?就拔头发——”然后他才把思想整顿好,直嗓子喝问:
“谁是王飞?”
然后用手指指向无情:
“你说!”
又指习玫红:
“你说!”
有什么事比遇上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人更头大?
有。
那就是遇上两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家伙。
无情叹气:“我知道你。”
罗喝问奇道:“你知道我什么?”
无情道,“你叫罗白乃。”
罗喝向怔了一怔:“你也知道我?”
然后又眉开眼笑,“我就那么出名?”
无情道:“我知道是因为你曾经给温柔女侠自劫法场时顺便把你也救了,王小石在逃亡的时候一时不察也把你带着走,你却因此成了名,人人都知道王小石逃亡的时候有个‘鸳鸯蝴蝶派’的罗白乃跟在身边。”
罗白乃顿觉脸上无光。
无情反问:“你几时搞上那么一大堆外号什么来的?”
罗白乃一双大眼睛眨了眨,怪不好意思的说:“那是江湖上的同道、武林中的朋友,硬要往我头上套的花名,盛事难却,又不想有所得罪,只好照单全收了。”
无情道,“你真谦虚。”
罗白乃突然记起:“吹!闲话少说──你到底是不是王飞!?”
习玫红忍不住插嘴:”你不知道他是谁,又如何当‘天下第一捕快’?”
罗白乃马上顿悟:“难道他是‘天下第二捕快’?”
习玫红摇摇首:“差一点。”
罗白乃本来想发火,一见习玫红美不胜收,他自己就心乱得不能收拾,再加上习玫红呵气若兰,他便觉得她的灿烂里有着他的寂寞。
他长得不高,可是,正好她也不算高挑,看到她柔柔的站着,他的肩仿佛己发出了邀她枕靠的传书。
他乐意猜估她所设的谜,于是异想天开:“他莫不是‘天下第一逃犯’!?”
“呵!我去你龟孙子!”习玫红笑骂道:“他是方今圣上御封浩告天下‘四大名捕’之首——盛崖余,也就是无情大捕头!你连他都不知道,你的‘天下第一捕快’打从哪儿闪出来的!?”
罗白乃这才弄清楚。
这才搞明白。
原来在他面前的就是:
——四大名捕的大师兄。
无情!
既是“天下四大名捕之首”,那么说,“天下第一捕快…之称号,无情也是当之无愧的。
可是他呢?
──他是谁封的?
罗白乃的脸色变了。
变得很快。
-----他的武功可能没那么快,他的招式也可能没那么快,但若论此际他应变之快,只怕在场的,谁也不如他。
“嘿,你是……是你!”罗臼乃马上热烈招呼,要不是无情容色冷峻,早拒之于七尺之外,他简直会作热烈拥抱,尽管如此,他仍殷勤的伸手哈腰,为无情身上的仆仆风尘勤快抹拭,笑逐颜开,极尽婢膝奴颜之态,“唆,我一早就知道是大捕头你!与众不同,不同凡响,你不是无情,谁是无情,无情果然是无情……”老鱼在旁听了,忍不住咕峨了一句:“真像!”
小余问:“像什么?”
老鱼说:“像古大侠说的话。”
在旁的何梵听不明白:“古大侠?”
“古欢古大侠。”老鱼答,“他是个在武林中很有地位的名宿,夸人的时候,喜用‘某某果然就是某某……’句,这变成他的招牌说法了。”
“他说他的。”何梵道:“我家公子可不喜欢。”
果然,无情无动于衷,只冷冷的问:“你的天下第一名捕,是谁封的?”
罗白乃用上唇压住了下唇,“我……是我自己封的。”
无情道:“哦?”
罗白乃突然感情冲动了起来,“我想当捕快,锄强扶弱,除暴安良,为天下苍生做些有意义的事……”他热情澎湃的说:“王小石感化了我,也感动了我,我要当个为万民百姓造福的执法差役!”
他热烈得几乎要去拉无情的手。
-----无情那白生生的、很秀气的。像女儿家的手!
无情却缩了手。
──他只有一双子,他可不想让人抓住他的手不放。
“你只是想当名捕吧?”
“这个……”罗白乃居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若行有余地,功大劳大,一旦出起名来也是没办法的事……嘻嘻,这个,我就却之不恭了。”
老鱼老声老气的说:“到底,你当捕头是为了求名吧?”
罗白乃涎着脸道:“可不是吗?这世间能人这么多,要出名可真不易!”
“要出名,也不难。真有才者,到底纸包不住火,布裹不住锥。”无情冷冷的加了一句:“你若真当捕快,真的要为百姓执法除害为快才好,应以大魄力绳豪猾、抚鳏寡。为地方做善事才行,不要残民以快才是!”
“是是是……”罗白乃一听,眼睛发亮,简直要感激流涕了:“听大捕头的意思是……有意栽培了?谢谢栽培。多谢栽培……扶植之恩,永世不忘……”“慢。”无情问,“你现在已真的当捕快了?在哪里挂班?
何处供职?职守为啥?”
“我我我……”罗白乃把胸膛一挺。他原是个眉清目秀。
人见人爱的小伙子,而今一旦庄重起来,也颇有几分英气、气概:“我就在永兴路貌州霹雳县金宝乡味螺镇当皂快后补。”
“什……么?”这回连无情一时也记不下来:“兢州路霹雳……那个金主……什么镇吓?”
罗白乃雄赳赳的道:“报告大铺头:是霹雳县金宝乡味螺镇……大爷!”
无情抬头问老鱼:“这是哪里?”
老鱼茫然,望向小余。
罗白乃忙补充道:“这地方虽然小,藉藉无名……但,却出过名人。”
小余问,“谁?”
罗白乃十分自豪:“是王小石。”
“哦。”无情嘴角这才似有了一点笑意——他一向很少笑,很冷,很酷,所以有了一点笑意的时候,最是好看。
“这下可好了,我们谁都不是王飞。”
其实大家大抵都知晓:四大名捕笑起来的时候,各有不同的风味。
无情平时很冷酷,其实眉头常蹩,有点郁郁。他少有大笑,就是嘴角稍牵出一点笑意,也像万里冰封一点春,足以令人怦然心动。
铁手为人较宽厚。温和。端正,有点严肃,能克己自律,责任感很重。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像千年神木风吹叶动,自蕴一股勃勃生机,让人觉得开朗、有信心。且生无事不可解决之感。
追命年纪较大,饱历世故,较为沧桑。他总是个笑看风云的人物,一切都以游戏人间。佰笑怒骂行天下,以棺皮笑脸、醉看世问去走江湖,他的笑就是他的狂歇,他的哭,也是他的苍凉与无奈。他的笑有一切江湖人的迷和悟。
冷血年青而激烈,遇强愈强,见敌杀敌,越战越勇,以恶斗恶,遇挫不折,遏悲不伤,其实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性情中人,平素杀气腾腾,虎虎来风,一旦笑起来,便真让人开心,如风吹花开,日出夜落,一个斗士因一个笑容而变成了一个孩子。
“我们谁都不是王飞。”习玫红问,“那么,谁才是王飞呢?”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然后聂青忽然青着脸向罗白乃问了一句:
“你这小差役一一、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罗白乃反问他,“你又是谁?”
聂青给他气得鼻子又绿了,习玫红却反问无情:“你怎么这时候才来?”
罗白乃忽然凑过去侧着脸仔细端详习玫红,道,“张开口。”
习玫红不解:“嗯?”
罗白乃又趋前一些:“打开嘴巴,让我看着你的舌根。”
习玫红大恼:“什么!”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罗白乃挨了一记耳光,抚着脸呆在那儿。
屋里最漂亮的一个女人间:“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老鱼则一句反弹了过去:“你们又是谁?为啥喊救命?”
习玫红懊恼未消,乾指向罗白乃:“你为何要看我的舌头!”
无情发现在场的人,每个人都有疑问,每个人都有来历,而且每个人都在疑神疑鬼,所以说:
“我看,大家都得要先走进去。坐下来。喝杯茶。吃个包子,然后都要交换一下消息,交待一下大家来到这里的原因。”
然后他问:“好不好?”
一一他很少问人“好不好”,但屋里的女性多,他总得要客气一下。
不料,第一个响应的就是罗白乃。
“好!好呀!好极了!”
他只差些没举脚赞成。
然后,他迅快打点,说直接点,就是只搬凳椅给无情坐;别人,他可不管。
他简直“取代”了三剑一刀憧的“职责”。
一刀三剑懂都盯着他。
可是他一点也感觉不到。
他可不在乎。
老鱼、小余也狠狠的盯着他。
他仍然笑嘻嘻的:
他对一个人能吸走十二只目光仿佛还感到很满意。
聂青也盯着人。
但不是向罗白乃。
而是向习玫红:
仿佛她是花。
一一而他是蜜蜂。
好像她是肉。
──而他是苍蝇。
无情也在看人。
他不是盯着罗白乃,也不是留意习玫红。
他看的是客栈里的人:
这客栈很奇怪:破不为怪、细不为怪、烂下为怪、脏不为怪──怪的是这荒山野岭的驿栈里却有很多个女人。
一一而且这些女人大都长得不俗!
------------------
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