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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暗器对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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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殃民。葡居上位的人,敢情是争得人了,示意吴铁翼不妨出面试办些何门邪道上的事,一旦能成,实力大壮,就大事犒赏封功,要是不成,也由吴铁翼等担当,幕后黑手大可置身事外。

    但谢梦山还是不敢参与。

    他喜欢成功。

    他爱财。

    可是他不喜欢冒险。

    因为冒险的代价大大。

    一一一可是大成大就和大富贵,多是在险中觅得的,他既爱这些调调儿,一点险也不冒,那富贵只有梦中寻了。

    一向行事稳重、深藏少露的他,却另有计谋,自有想法,非他心腹,当然不知。

    他一向都是那种把秘密在表情上抹去,却在心坎里留存起来的人。

    他常常喜欢咳几声,也许是因为,一个又一个事件,一个又一个的秘密就像一个个黑枣核般塞住了他的喉头,使他就算不马上吐出来,但久不久也得呛咳一下,以清喉咙。

    他忍耐。

    他等待。

    一一光是忍耐和等待,还是不够的,他还须袜马厉兵,发奋图强。联结实力。应时借势而起。

    因为他推断出:吴铁翼之所以常来太白、武功,为的决不只是拜访,自己纯为叙旧。邀游,而是还有别的目的:图谋!

    问题是:

    什么图谋?

    武功这一带没有大多值得吴铁翼瞩目的人和事。

    太白山要比西岳华山还高一倍以上,胜景处处,山峦起伏,奇峰峭兀,穷天极目,但也只是名山之一,似乎不值得让身忙事繁的吴铁翼四年内来了七次。

    要说是为了友情?谢梦山自知跟吴知州只是客客气气,看来熟络,其实不至于有深厚的交情。

    唐天海也常跟他一道去接待吴知州,摆明了是有意结交,别看唐天海是老粗驴子,也懂得报帖叩访、暗里送礼,私下到过吴铁翼行驿几次,但去一次回来便粗脖子涨红脸膛痛骂一次:都说那姓吴的眼角高,没把他唐某人放在眼里!

    那未,剩下来的,跟吴铁翼有交谊且受他特别“赏识”的,只剩下了庄怀飞。

    谢梦山很了解吴铁翼这种人他差一点也是另一个“吴铁翼”。

    他只是“不够胆”那么做。

    他本出身贫寒,但寒窗苦读,加上手腕高明,终于能秀才而进士,一级级升上了地方官,由于得来不易,使他决心要一辈子当“官”,不再回到“平民”的阶层,决不做“贼”。

    一一做贼一旦给“揭发”,便当不了“官”了。

    问题是当大贼的反而不怕给揭发,却能当大官,甚至全国最大最猖獗也劫掠最甚且明目张胆的“大贼”,是所有大官中的高官,高官里的“最高长官”——

    皇帝!

    当然。那么高官厚爵的“国贼”,得要靠天时。地利。人和。背景、实力。胆气,谢梦山自知还没这个条件。

    他只好慢慢来。

    由于他也是这种人,所以,他自然着得出来:

    吴铁翼是刻意在笼络庄怀飞。

    ——吴铁翼当时位高望重,他为何要这样做?

    当然,庄怀飞武功很高,也是个少见的干才。

    可是,若要招揽这员大将,他大可请旨将庄怀飞调为己用啊?

    就算是要寄于重任,吴铁翼也不必老远赶过来与区区一个刑捕庄怀飞七游太白山呀!

    当时,吴铁翼曾开玩笑滤曰:“有小庄在,我可不愁糟山贼劫掠,万一老了走不动了,也有打神腿背我下山,实不快哉!”

    ——快哉?不,那是怪哉!

    谢梦山深知吴铁翼这种人能成大事。干大业,是决不会浪费时间,把心力花费在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他那时候已想到:吴铁翼极可能在收买人心,安排后路。

    等到他在近十天八天内风闻:吴铁翼杀人劫掠贩毒营私集团给四大名捕中的追命。铁手。冷血破获,但吴铁翼正在仓皇逃亡中,曲梦山马上就联想到:

    吴铁翼一定会来这里一趟!

    ——因为他杀人劫夺得来的珍珠财主,很可能就藏于太白山上!

    这段日子,庄怀飞也“日渐富有”了起来,更证实谢梦山所料不差。

    一一这个穷捕头,纵破了再多的案子,但他既不贪污又不收红,不欺诈平民百姓也下勾结邪派黑道,再当他八辈子的捕快也没这么多的钱!

    居然连衙门的公地都以“高价”买了下来!

    一一一嘿!

    呸!

    谢梦山心里明白,咀里却不说话,依旧重用他,却在暗中派人监视他;初是怕他的“靠山”强大,后是藉他来打其“靠山”主意:

    做贼那是要丢官的一一但黑吃黑,不,以官方办案之名来吞没那偌大的财富,可不是贼,还可以升官的!

    他等。

    他忍。

    直至风声愈来愈紧,他一面故示亲呢,让庄怀飞觉得他乐意让女儿恋恋跟他在一道,一面知晓:发达的日子快到了!

    到了高阳一得在邻县召集紧急会议。他心中己有了个底儿:

    敢情是那件事来到眉睫了!

    他一面摆布了“自己人”暗中监察庄怀飞,以免“眼看要到手的鸽子”让他给“飞”了,一面以“大义灭亲”的心情去赴约,打算在一向精明但喜欢表现风趣戏滤,无可无不可的高阳一得面前,公布自己得力手下庄怀飞与吴铁翼可能有勾结的罪证,然后,自动请缨去办这案子,一旦“人赃并获”之时,他先杀了“人”,暗底扣住了“赃”,再忍他个三五六年,俟事情丢淡了,他才来运用这笔钱,卖官买爵,享用不尽矣。

    意料中事,到了郧县,果然商议的是追捕吴铁翼“捕老鼠”的事;有点意外的是:看来,此事非同小可,连京城里的铁手神捕、知审刑的铁面无私杜渐。“上穷碧落下黄泉”的省总捕上风云全都因这件案子而“吸引”过来,说什么拿耗子,简直是打“大老鼠”。

    更大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身边一向不甘也不满庄怀飞已久、积怨已深的唐大海,居然在这时候才向“外人”爆出:吴铁翼已出现在陕道上,且冲武功而来这一重大情报!

    这也摆明了唐天海对他也有戒心——如此说来,事情一了,这身边的,‘祸患”若不除去,也得调走为妙!

    不过,幸好,在配合如何“对付”庄怀飞的事上,大抵上大家还是一致的:

    他们都贪图那一大笔“贼赃”!

    路上,两人自然有的是交换意见的机会。

    他们都认为铁手是庄怀飞的好友。

    铁手既然已经来了,事情就很不好搞,幸好大家的心意也是一致的。

    谢梦山要得到“贼赃”,首先要除掉的,便是这位刚正得令人讨厌的且从不受贿的名捕。

    唐大海也是要剪除铁手,私人原因是:铁手曾杀死唐铁萧。

    ——而唐铁萧便是他的兄弟。

    明着去杀铁手,只怕很有些不易。

    但却可以暗着来。

    因为铁手没防范他们。

    明着杀掉铁手,只怕也很有些麻烦。

    不过,只要把杀铁手的“凶手”,转嫁在庄怀飞身上,那么,一石二鸟,一举两得,十足的天下无难事了。

    因此,他们两人,反而都很大方地推举铁手先去跟庄怀飞“说项”。

    ——让他们先叙一叙。

    他派了何尔蒙“盯死”铁手与庄怀飞,叫杜老志去趁隙打探机密。

    而他俩却正好布署一切。

    他们设宴在“愚缸”。

    他们摆好筵席,设定座位,叫唐天海和心腹何尔蒙,分别在庄怀飞和铁游夏的座位上下了“乌啤啤”,在酒杯里下了“冰火五重天”。

    “鸟哗呻”是一种“下三滥”的看家迷药,就算隔着衣服。厚绒,只要一透汗气,就会钻人皮肤里去,一旦渗人血脉,流人心脏,就会全身酥软,功力愈高,散功愈彻,散功的时候,全身骨骼,会发出一种“咋阵”轻响,而这种粉未略呈灰黑,故尔,谢梦山设宴在“鱼缸”,乃因石凳色近难察,加上四处游鱼照映,就算俯视也难以发现。

    “冰火五重天”则下在杯内,本来是“蜀中唐门”的一种麻醉镶,但后来发现可不必涂在锋口刃咀上,且可独立运使,便配成一种药物,成气体状,一旦开瓶,气攻于杯,便会凝聚如冰气,片刻散去,若置水酒于内饮之,“冰”气人喉遇热,转为火力,只要一运功发力,火气攻心,马上得要暴毙过去,既不得发力,也无法挣扎,功力愈高,暴毙愈易。

    谢梦山和唐天海便先要制住铁手和庄怀飞,先行迫供“藏宝”之处再下杀手。

    他的应对态度是:

    先下毒。

    ——对方已中了毒,那已逃不出他掌心了,他再出面不迟。

    若不成,唐天海会出手。

    要是还有变,他的爱将余神负。何可乐也会动手。

    万一有个什么,只要他没动手,还有个转责余地。

    他以咳声为号。

    为了不让太多人参与,以免走记风声,又不想让太多人瓜分赃款,所以他索性支走杜老志去办事,连副捕头梁失词及其他兵员也不带人“愚叔”,只留下心腹手下余神负与何可乐二人。

    就算是唐天海,他也准备在一切妥善安排后,予以灭口。

    不过,局面却似乎有点不受控制,且出乎他意料:

    铁手和庄怀飞确是坐下了,也喝了酒——也就是说,他的“阴谋”得逞了。

    但局势接下去都在掌握之外。

    他和唐天海刚摆明了态度,庄怀飞反而击桌碎石:若是他已身中两种奇毒、麻药,那么,功力却是如何运聚!?

    他情知不妙,但已干出了面了,只好硬着头皮干下去了。

    他马上咳嗽。

    也就是说:下攻杀令!

    既已下令攻杀,何可乐和余神负马上出手。

    这两人一个原是绿林大盗,一个曾是江洋大盗,一因杀得人多给对头追杀,一因败坏门风而给族里的人清理门户,但全给他收编麾下,对他服服帖帖。忠心不贰。这两人加上梁失调,还有半个杜老志,可以说是他“三个半”死土。

    唐天海也没闲着,立即动手。

    战况变成了:唐天海对上了铁手,庄怀飞对付余。何二人。

    谢梦山也想出手,可是,却发现自己的咳嗽还咳嗽下去:

    他原本只须“咳”上两声,这些人都会出手为他拼命。

    拼命的为他出手的了。

    一一为何是我咳嗽却未停?

    这下惊疑,非同小可:惊是庄怀飞和铁手坐下后,饮了酒居然还有战斗能力。疑的是他自己怎么好端端的老是咳嗽个不停。

    待他强要出手的时候,整个身形、气势,已为铁手的“气”所制。

    看来,铁手依然元气淋漓,气魄雄长。

    他正是那么想的时候,摹地,铁手所布之“气”尽消,消得如此迅疾,这般不寻常,他正欲聚气反击,气到了丹田,迸喷至奇经八脉,眼看就要发出他的“山影**,玄梦神功”,气到喉头,气人指掌,就要发动,突然,一阵仙妙的快感,欢畅的舒泄了出来,一时间,他泄了气,舒服极了,但整个人,却萎谢了。

    快得比**后的褪萎还快。

    所以他仍端然不动。

    因为动不了。

    只心中惊。

    且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仍微微有些呛咳。

    咳意未停。

    这是真咳。

    他己没必要再作假下去。

    他也没必要再坐下去:

    可是他也站不起来。

    一一也竟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消褪了,只一味欢快,还余味无穷。

    设下埋伏和陷阱的他,竟然着了道儿了!

    铁手神威抖擞,但其实他的实际情形,也跟谢梦山相去不远。

    自从他知悉庄怀飞跟“打老虎案”有关联之后,他就一直不相信他的战友会做出这等事来,就算是,他也要力劝对方回头是岸,将功赎罪。

    所以他对庄怀飞表明了态度。

    庄怀飞在赴“愚缸”的路上,却告诉他两件令他大为震惊的事:

    一,杯里有毒。

    二,凳子上有麻药。

    铁手很诧异,间:“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庄怀飞淡然得像家常便饭:“谢梦山对我虚与委蛇,唐天海早想收拾我,他们要的是那一笔赃款。”

    铁手又问:“那我呢?”

    庄怀飞道:“你是陪葬的。”

    铁手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庄怀飞没有回答。

    那时他们已走到“愚缸”前,庄怀飞只说:“一切见机行事。”

    铁手安然地道:“反正,你坐我便坐,你吃我也吃。”

    庄怀飞笑问:“要是我死呢?”

    铁手也笑答:“我在,你死不了。”

    庄怀飞道:“但是我在,便害死你了。”

    之后,铁手见庄怀飞但然坐落,他也照坐不误,见庄怀飞大口饮酒,他也一口干了杯中酒。

    却好像没什么事。

    后来谢梦山。唐天海二人发难,铁手知庄怀飞所言非虚,他暗运玄功,也觉正常,至庄怀飞起而碎桌,功力当然还在。

    直至何可乐。余神负向庄怀飞发动攻袭,而唐天海正发出大型暗器“讨便宜”之际,铁手便要挺身维护朋友。

    这时候,他己觉得不妥。

    一一其实,庄怀飞大可不必那么快便泄露他“并未中毒”的形迹的!

    庄怀飞本来还可以再沉得住气一些的。

    据铁手所知:庄怀飞绝对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一一一个饱经战阵的名捕,除了才干与胆识,沉着也是必备的特性。

    其实那时候庄怀飞还可以等:

    等唐天海跟谢梦山透露更多的秘密与心思,等这两个狼狈为奸窃位谋私的家伙进一步行动,甚至是等谢梦山与唐天海疏神之际,庄怀飞跟铁手才连然出于,大可轻易制伏他们,那时便可保准一个不漏。

    可是庄怀飞却没等到适当的时机,便已经发作:

    他击桌碎案。

    他惊动了敌人惊慑住仇家但也形同警告了对手:

    他没有中毒。

    一一一不曾受制。

    这一下,难免一番龙争虎斗了。

    ——为什么他要提早便自揭底牌,事先张扬挑战?

    可是,在交战的时候,铁手尽管疑虑,但已不及细思。

    他一出手就接下了唐天海掷向庄怀飞的石块。

    石块有毒。

    但毒力却侵不入他的一双手。

    同一时间,他暗里发出真气,“稳”住了谢梦山,并提着那两口大石,砸飞了“长老剑”和“牧诗刀”。

    他一面接“暗器”,一面拒毒入侵,一面放气镇住首敌。一面眼观四面,发现“愚缸”外的缝隙间似有人影闪动,但又不似是埋伏一一而这四方兼顾之间,又并不违悸,更不影响铁手的功力与机变。

    这是他的能耐。

    直至他格飞了刀剑,并救起了几条因庄怀飞力拼唐天海而倒出来的鱼,他从鱼缸琉璃釉彩反映中看吧。

    一道美丽的倩影,带着伤心绝望的神情,就匿伏在“愚缸”苑外,几口大瓷缸边,乍见有点熟悉,忽然,另一位更熟捻而婉约的影子现身在其侧,铁手看了,也不禁心口一疼:怎地她在此时此地出现呢!?不禁即为她们惊受怕起来。

    看到她,一向雄武笃定的他,咐豪气,竟也化作厂绕指柔,百转回肠起来。

    铁手正是心中一动,突然之间,他暮觉自己四肢百骸,有一种说不出的欢悦,聚而成流,合成欢快,全身打了一个寒噤。

    他一向内力深厚,决不畏寒怕热,而今却突然打了一个哆,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意,竟似在男女肉欲交缠时高嘲的那一刻。

    这时候居然会发生这种事、产生这样子的感觉,对铁手而言,可谓荒谬得比荒诞还要荒唐!

    可是它又真的发生了。

    这愉悦的颤哆一过,铁手遂而发现了一件事:

    一件“恐怖的事实”。

    他不能动了。

    这是真的。

    欢快之后,他的真气突然周身百转,全春在一隅,气不游,力不聚,血也似凝固了。

    ——他整个人就凝在那里。

    这是一个事实:

    他体内已潜入了一些居然连他也不能觉察的负面力量。

    也就是说:他中毒了。

    这事实当然残酷。

    ——因为它是以让铁手摹然省悟:到底是什么不对劲、有什么不对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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