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酒,因也没叫人唱戏,寂寥得很;初三轮到了西府请酒,贾赦、贾政、贾琏并未过去,迎春随着贾母过去了一遭,回来告诉贾琏道:“那边太太奇怪得很,只说有病,竟是探望都不许。”
贾琏心道西府太太是贾珍的母亲,难道还能得了跟邢夫人一样的“病”?因是别人家的事,并未在意,待见黎家、袁家、许家打发了人过来,赶紧叫林之孝拿了上等封打赏了来人,十二日黎碧舟、许玉珩过来,与他们玩笑了一日;余后两日无事可做,恰曹家兄弟将省外省外的贾家人口整理成了册子拿给他看。
贾琏捧着册子不眠不休地研究了两日,赶在十五元宵佳节前,叫人从库房里拿些上等皮毛、绸缎、药材并些钱财悄悄地送给贾家族里亲荣国府一派的五房、六房、七房,又叫小厮捎信给这三房中看似有些进取心的子弟,只说过年后给他们差事干,循序渐进地拉拢人。
待到十五元宵佳节,东府里灯火通明,笙箫不断,热闹非常;西府里冷冷清清的,众人俱都惦记着十五之后的事。
到了十六那日,贾琏还没起,就听说葛魁、贾政、贾珠等在前厅等着了,不急不缓地起身过去,瞧见贾政、贾珠在指点葛魁如何写折子,见他们三人在那引经据典,就在一旁听着,听来听去,见诸多经典堆积上去,左不过是说贾母年纪大了受不住白发人送黑人。
到了晌午,贾赦为看贾政笑话,也有意叫人抬着来看。
午后就见二房的下人来兴战战兢兢地来报:“几位爷,王家、史家送信来,说是今晨的早朝上,不少人弹劾了二老爷。也有人提议为了以儆效尤,立时抓了二老爷去审问。”
贾政唬得白了脸,贾赦只觉得解恨。
贾琏骂道:“胡说什么,大老爷如今平安无事,就是律法上也没记载着杀人未遂如何审案呢。”
贾政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虽事情就是贾琏闹出来的,可如今看来,一家子也就只有贾琏能压得住阵脚,顾不得再将这折子润色,赶紧叫人拿去给贾母过目,待贾母点头了,又嫌弃贾琏字迹不雅观,令贾珠重新抄了一遍,拿着贾琏的名头呈上去。
这折子呈上去了,因里头都是些众人意料中的套话,今上看了也不觉诧异,准了之后,因开年后事多,又令贾政、贾琏于三月初去谢恩。
谢恩那一日,贾政不舍地将自己还不曾穿过两次的官袍套上,与贾琏一同进了宫后,便不住地回头去看贾琏,“琏儿,你签字画押过的,这官一定要给珠儿。”
“知道。”贾琏紧跟在贾政身后道。
叔侄二人在内阁稍稍等候,被人传召后,才随着太监去了殿上,因不是大朝会,殿上少少地站着几个老大人,众人都拿着眼睛去看贾政。
贾政脸上烧得厉害,跪下磕头谢恩后,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若非老国公功勋累累,府上老太君又年迈,你兄长、侄子又是孝顺仁义人,朕绝不会这般轻易地饶过你。”
贾政有苦说不出,又不敢当堂翻案,只得唯唯诺诺地磕头谢恩。
“主上,这等罔顾人伦理法之人,若是做了官,必然危害社稷,且令天下人不服,老臣恳请圣人免去他的官职。”一个老大人跪下道。
其他老臣纷纷附和着跪下。
又有人道:“贾政之侄虽有爵在身,但此子是难得一见的纯孝之人,再叫他做了官也使得。”
其他老臣听了便又附和。
贾政唯恐贾琏反悔,连连去看他。
“如此,也使得,毕竟那官位原是老国公临终前朕许给他的。”水沐高高地坐在龙椅上,无可无不可地道。
贾琏忙磕头道:“启奏主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二叔已经幡然悔悟,且家父已经宽宥了他,臣恳请主上、恳请诸位老大人也既往不咎。臣虽读书不多,但也有些自知之明,不敢枉受了朝廷俸禄。臣已经立下志愿,不管成与不成,也要悬梁刺股苦读三年,待孝期过后,去考场上试一试身手,此时万万不敢领了主上恩旨,以免辜负了主上一片苦心。且二叔虽不好,但臣堂兄贾珠自幼饱读诗书,又端方正直、谦和厚道。臣恳请主上许堂兄入工部学习,以担起重振贾家的重任。”
贾政忙与贾琏一同磕头,战战兢兢地唯恐当今连带着不喜贾珠。
水沐轻笑道:“倒是个有志气的。”略想便知贾琏这席话,又是贾家人商榷后的结果,也乐得叫人呼喊一声皇恩浩荡,又无可无不可地令人拟旨,挥手就叫贾政、贾琏退下。
出了宫殿,贾政拿着帕子擦额头,口中道:“到底是圣人仁慈。”
贾琏心道圣人才没工夫去纠结贾家哪个进工部做个小小主事呢,“二叔随着我去内阁坐坐。”
“还去那里坐甚,赶紧回家告诉老祖宗一声。”贾政蹙眉,但见贾琏已经朝内阁去了,唯恐他惹是生非,只得随着同去。
待进了内阁,贾政又唯恐贾琏不知道地说道:“内阁里的谕旨、文告,前来的官员都可一阅。”
贾琏心道若不知道这事,他还不肯来呢,于是就去翻看那些谕旨、文告、邸报,瞧见林如海升迁的文告,仔细读了一读,将里头称赞林如海的字句记下,再看前面的一封文告上,是前任兰台寺大夫告老,后一封文告,又是一御史丁忧,心下立时就觉不祥,又待要再翻翻之前的文告,就听贾政催促道:“琏儿,快休得胡闹,眼看便退朝了。”虽他自认清白,但人言可畏,若见了那些老大人,听他们说些风言风语,他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墙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