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他眨着眼睛,只觉得四肢沉重,胸口发闷,似乎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
过了整整两分钟,哈利才坐起身来,他这才渐渐地回忆起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再一次跟兰斯精神相连,他看到了兰斯童年时候的事情,虽然断断续续,但是却将一切都联系起来,串成了真相。
近十年前,有一伙漏网之鱼的食死徒在到处躲藏,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兰斯的事情,便一心想要找到年幼的兰斯斩草除根。魔法部得到风声,派两个傲罗进行看守,可是很长时间过去了,仍然一切太平……于是,两个傲罗减少成一个傲罗,一个傲罗被魔法部打杂的达西?沃特所代替。
福吉似乎被人隐瞒,完全不知情。于是悲剧发生,斯内普从此再也不信任魔法部,福吉因此对兰斯十分愧疚,所以在哈利仅限的几次见到他和兰斯在一起的时候,福吉一直都在示好兰斯。
兰斯因为这件事情性情大变,而更加悲惨的事情仍然没有浮现在哈利面前,哈利却仍在这夏天的夜晚一阵阵的发冷。
那个为兰斯而死的青年,达西?沃特,他最爱的妻子变成了疯子,他的儿子无人管教,性情古怪。从之前哈利在学校听到的闲言碎语中,很明显,迪林的生活也十分悲惨,他的父亲一直被人怀疑是食死徒,他没有父亲,母亲疯了,在垃圾桶里捡东西吃,一路被人白眼相对,直到进入霍格沃茨也是如此。
哈利又想起迪林这一个学期那些令人厌恶的举动,这个十一岁的孩子拿别人的东西成瘾,性格乖张古怪,跟谁都能打成一团,动不动就高声尖叫。他的古怪和坏习惯让其他人更加欺负他,而他被人欺负,性格就会越来越极端……这简直就是一场可怕的循环。
说他性格不好,倒不如说他根本不懂正常世界的规则。那时哈利厌恶他,现在他只觉得他可怜。
如果有人给他正确的引导,这孩子不至于沦落到此地步。
怪不得不管迪林如何极品讨人厌,兰斯却一直都对他很好。这不是善意,这是愧疚,这是赎罪。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好人呢?哈利忍不住想,为什么这世界这么不公平呢?
伴着月光的温柔照亮,哈利下床,他穿上了鞋。他被其他人安排在一个单间,哈利走向门口,他拉开门,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路过几个房间,看见其他前来看望的同学们正在呼呼大睡着。
真好。哈利看着他们熟睡的容颜想,能够每天安稳的睡着是多么好的事情啊,他们最烦心的事情只是论文和考试,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他本来跟他们一样普通,他本来就应该是一个有些偏科的普通格兰芬多,可是却要从一岁时就要承担另一个身份――当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这个头衔真是古怪又空泛,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那么羡慕他。羡慕他家破人亡吗?他现在倒是希望当个救世主,只要他能够回到兰斯五岁的时候,将他拯救出那可怕的事件。
哈利以前总是有种错觉,似乎兰斯生来就如此优秀又令人捉摸不透。可是现在他明白了。兰斯的确很有天赋,但是迫使他在一年级时就比霍格沃茨的高年级生们都更加优秀的不是他的天赋,而是这可怕的意外。
如果兰斯能够健康的长大,或许他不会小小年纪就那么有城府,或许他不会像是现在这样优秀,但是他会很快乐。
他脚步沉重地走过走廊,来到兰斯的隔离房门前。
透过玻璃,他意外地发现,在凌晨两点的时候,兰斯的病床前竟然有一个人坐在那里。
那似乎是个女人的背影,她的身上穿着绿色的袍子,代表她是圣芒戈医院的资料室。哈利轻轻地走了进去,女人很敏感,她立刻就回过了头。
她看起来四十岁左右,头发整齐地盘在脑后,蓝色的眼眸有点尖锐,当她看到是哈利的时候,那丝尖锐消失了。
“来看你的哥哥?”她轻声说,“坐吧。”
哈利来到兰斯的病床旁,他坐在了病床的另一边。这个女性治疗师是他们第一天到达医院时,从兰斯病房里走出来的那个女士。她的胸牌上的名字是维罗妮?艾丽莲。
哈利隐隐地觉得她眼熟,忽然间,他想起来了。
“我在兰斯的记忆里见过你。”哈利说,“十年前,似乎就是你负责的兰斯。”
“是的,那时他才五岁,我接诊过的最小的钻心咒患者。”维罗妮女士疲惫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竟然会再次见到他。对于一个治疗师来说,我不希望第二次见到我的患者。”
哈利注视着维罗妮,她比记忆里多了些皱纹,可是可以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很精致的女人,她虽然有了些许皱纹,但是仍然很美,那是一种成熟女性的美。
维罗妮女士低着头,她的手轻轻地覆盖在兰斯的手上。哈利也低着头,他看向兰斯。兰斯闭着眼睛,他的嘴唇泛白,他很平静。哈利看着那些魔力的绷带松松垮垮地缠绕在少年和床铺上,如果不是他见识过这绷带的作用,他可能会真的认为这东西和普通绷带没有什么区别。
“他会好起来吗?”哈利问。
这个问题,在这几天中,他似乎问了无数次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一遍又一遍地问不同的人。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答案。
“说真的,我不知道。正常来说,向着一个人的脑子里强行灌输不属于他的记忆或者想法,都会把这个人搞疯。”维罗妮女士轻声说,她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兰斯的手背,“但是……这孩子五岁的时候,能够从钻心咒和心理阴影中恢复过来,他的精神力简直比成人还要强大……说不定这一次仍然有奇迹发生。”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多奇迹发生。”哈利佝偻着身子,他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兄长,静静地说,“我们能活到今天,根本不是因为他是个天才,或者我是救世主。我们只是运气好而已,我们只是凡胎肉/体,我们还有一个月,才到十五岁。”
维罗妮女士目光悲伤地注视着哈利,她的目光,比她白天时的职业化更加有人情味。有那么一瞬间,哈利以为注视着自己是莫莉。
“你们会挺过这次难关的。”她轻声说。
“或许吧。”哈利低落地说,“可是度过了这次难关,还会有下次难关,下下次难关……”
他沉默着注视着自己的哥哥,过了半响,他抬起头,看向维罗妮。
“维罗妮女士,你觉得,我们两个活到成年的几率有多大?”哈利轻声问。
维罗妮说不出话来了,她的嘴唇悲伤的微抿。那是一种无力感――她眼见着自己面前的两个孩子面对艰难险阻,可是作为一个大人,她束手无策。
她只能待在这圣芒戈医院里,沉默地治疗受伤的他们,一次又一次,直到她或者他们死去。
一时间,夜很寂静,房间里有些压抑。
就在这时,哈利忽然感觉有一只手轻轻地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扭过头,抬起下巴,对上了邓布利多月牙眼镜后的眼睛。老人站在窗边,月亮在他的帽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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