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bsp;她还记得自己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老校长正戴着眼镜，坐在书桌边看书，一抬头看见乔进来，站起来欢迎她说：“请进，乔中尉。”

    “校长，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请坐，”校长褪下那幅眼镜，指尖交叠在那本古老的羊皮纸卷上，阳光让他的皮肤与皱纹显得更加苍老了，不过他的眼神中还是闪烁着明睿的光芒，“我听说你欣然接受了杜克教授的建议，决定去明顿山勘测？”

    “没错，是这样的。”

    “很有勇气的决定呐。”校长赞许的点头，“那么，你对自己即将要面对的困难，应该有所了解了吧？”

    “校长，明顿山绵延千里，我听说那支骑兵又消失了……我很怀疑我们这次所做的努力，可能会……会像大海捞针一样。”

    校长将手中的羊皮书卷推给乔：“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

    “《西部风物志》？”乔翻了翻，“这是……”

    “人比自然复杂的多，线索也多得多，或许这本书能够帮上点小忙。”校长意味深长的说，“放宽你的思维，乔中尉，等你的好消息。”

    有些细小的线索在脑海里跳跃着，乔似乎能捉到些什么，却又有些迷惘――她不是去勘测军事地理的么？校长这是什么意思呢？

    “还有，碰到难以决定的事，你知道……直接告诉元帅阁下，或许比告诉军部好得多。”

    乔似乎有些明白老校长的意思了，她的视线落在某一行字上，直到看见兰斯走过来，才合上书本，有些歉意的说：“真是抱歉，少校，连累您和我一起奔波。”

    兰斯递了一杯水给她，耸耸肩说：“我分内的事――乔中尉，那支骑兵是怎么回事，你有什么线索了么？”

    “没有。”乔垂下眼眸，静静的说，“我不知道。”

    “没关系。”兰斯反倒安慰她，“波南提督说，只要能平安回去就好了。”

    “……”乔有些哭笑不得，“您这是什么话？如果两手空空的回去，岂不是白来一趟。”

    等到傍晚的时候，才有人来敲门，正是先前的值守士兵。

    “大人，俺们轮岗了。”

    乔精神一振：“好，我们即刻出发。”

    纵马疾奔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到一处缓坡。

    领路的士兵勒住马：“就是在这里。”

    此处倒是长满了不知名的灌丛植物，不高，大约也就及人小腿长短。乔翻身下马，比划着说：“他们是从东向西？”

    “不错。就像是黑云一样，呼啦就过去了。”士兵有些后怕的指着不远处那半片石壁，“幸好俺们躲在那里，才没被发现。”

    乔俯下身，仔细的在草丛中搜寻。也幸亏此处长着这些张牙舞爪的植被，她果然发现了数处尚未被风沙破坏的印记。

    “这是……”乔小心的比量着大小，用随身携带的羊皮纸记下尺寸，“什么动物的掌印可以有这么大？”

    “马！就是黑马的鬼魂！”士兵插口说，“这么大！”

    兰斯俯身一看，果然，那个掌印足足有寻常马蹄的两倍大小，他不禁皱眉：“什么怪物？”

    乔竭力思索着，忽然地面传来了微微震动的声响，她下意识的抬头望向西方，已经暗沉下来的天际隐约有大片的乌云，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这里涌过来。

    “是……是他们！”士兵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鬼骑兵……又来了！”

    兰斯少校抽出长刀，低喝说：“快！去石壁那里！”

    乔却犹有些怔忡，他狠狠的推了她一把：“快！”

    她反应过来，跟着众人翻身上马，狠命的一抽马匹，往石壁赶去。他们将将躲到石壁背面，那群骑兵就已经极为逼近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那几个士兵吓得面无人色，靠着石头瑟瑟发抖，不住的喃喃自语：“一定是鬼……鬼才在黄昏出没……”

    乔的心跳亦不受控制，如雷般跳动着，几乎要跃出口腔。马蹄翻飞，她几乎能感受到肃杀的气氛正越来越近，那群黑骑兵们是要去哪里？会发现他们么？她克制住种种不安的念头，一只手紧紧握着剑，另一只手却无意识的抚摸上了颈间的项链，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祈求这些人快些离开。

    几分钟的时间，却如百年般漫长。

    兰斯伏在石壁的空隙间，悄无声息的探头出去张望了一眼，黑骑兵们正经过那片灌木丛，并没有发现什么，他微微松了口气。

    正当此刻，不知是谁的马匹动了动身子，踢到了石壁上，许是吃痛，嘶鸣起来。

    为首的黑骑士勒住马，缓缓的望向石壁处，接着比了个手势，马队整齐划一的停下来，转了方向，直奔石壁而来。

    兰斯大惊之下，翻身上马，回头对乔大吼：“上马，往回跑！”

    乔怔怔的看着他，而兰斯已经握紧缰绳，一手持着马刀，就像是一枝已经搭在弦上的箭，浑身布满了可怖的杀气：“我来断后！你快走！”

    “不――”

    乔的话音未落，他已经窜了出去，凛然杀气，锐不可当。

    黑骑兵们并未放缓速度，相反，他们在极快的速度中依旧保持着冲击队列，眼看着仅有的一个敌人冲来，无不露出怜悯却又冷酷的目光。

    他们的阵列像是一座巨大的刀山，无处不充盈着可怖的死亡气息，从来没有一个人、一支队伍能从这座刀山中全身而退，眼前这个人，不过是送死。

    兰斯半蹲在马背上，身子伏低，马刀横在身前。眼看着要与第一排的骑兵相撞，才发现自己毫无优势可言。对方的“马”……如果说那是“马”的话，足足比自己的马匹高出一半，凭借着冲击的优势，哪怕只是撞击，也足以让自己飞出好几丈。而他们手持的巨大武器，正在挥舞，普通人哪怕穿了盔甲，只要碰到，也会筋骨尽断。

    耳边轰的一声，敌人的狼牙棒擦过脸颊，兰斯堪堪避开，手中的长刀往一侧一送，击打在一个骑兵的盔甲上。

    铿锵一声！

    竟砍不下去！

    兰斯心口一凉，此刻他已经知道了这些人并非什么“鬼兵”，而是有着重骑兵装备、机动性却极强的正规部队。他们骑术精良、训练有素，杀人如麻，只怕自己这一次……不能活着回去了。

    “只希望乔能活着回去吧……也不算辜负了提督的嘱托。”兰斯少校如是想着，在避开又一轮攻击的时候，纵身一跳，抱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骑士，滚下了马匹。

    他没有别的目的，只是希望能为乔拖延上哪怕一点点时间。

    滚到地上的时候，兰斯眼角的余光看到，黑骑兵的首领手中高举着流星锤，正缓慢的挥舞起来。下一秒，这个有着数公斤重地凶器就要打到自己的胸口，他会和那些死去的人一样，“被钝物击打，再被割去头颅”。

    兵器所带来的寒意已经近在颈侧，兰斯闭上了眼睛，耳边却忽然听到一声“兰斯！”

    他大惊失色的回头，乔正策马狂奔而来。奇迹般的，他躺在地上，竟能看到她褐色的、短短的头发，以及秀美的五官。

    “砰――”

    流星锤最终还是击打在胸口，兰斯呼吸一滞，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到唇边。眼前一片黑色，世界开始沉睡了吧？忠诚的少校最终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