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天命注定,那一天父皇提前下了早朝,在坤宁宫见到了沐青青,一眼惊为天人,当即将她留在宫中,盛宠至今。
赵斐面色无波,轻轻笑了下:“很美么?”
跟你比起来,自然是不美。
不过这话赵谟不敢说,夸他长得美是仅次于骂他是废人的第二雷池,赵谟不敢随便逾越。
“六哥,明日你跟我一块去坤宁宫请安吧。”赵谟道。
今日他过来找赵斐,正是皇后叫他来的。
相看了好几家姑娘,最终还是要赵斐来定的。
赵谟不好把话说得太明,六哥是顶聪明的人,说这一句就能明白了。
赵斐自然是听明白了,俊美的眉眼却拢紧了些。
北苑和皇宫一河之隔,跨过这道河对他来说比登天还难。
“好。”
这一回终是避不过的。
赵谟将皇后的嘱托带到,心头的巨石总算落了地,同赵斐说了些其余几个兄弟的闲话,便往自己的长信宫去了。
方才一直闲聊着,赵斐面前的山水画得七七八八,这会儿赵谟走了,他反倒扔下了笔,没再继续画下去。
陈锦默默上前将桌上的茶换成热的。
“刚才可打着敬事房的丫头了?”
“有一个刚打了一板子,洪安就到了。另一个还没打。”陈锦回道。
赵斐眼睛一抬,看得陈锦心头一惊,赶忙低声解释道:“皇后娘娘派来伺候爷的人,不好下手太重。何况,今日来的是陆姑姑。”
宫里打板子素有讲究,有实心打和空心打之分,若是实心打,二十板子足以要一个成年男子的命,若是空心打,只是受点皮肉伤,不会伤筋动骨。
陈锦特意跟打板子的太监说,走远些,那太监自然能明白陈锦的意思。
“她不能惹么?”赵斐漫不经心的问。
“陆姑姑在敬事房呆了十几年,一向受人敬重。便是皇上和娘娘,对陆姑姑都是以礼相待。连盛福全在陆姑姑跟前都不敢回嘴的。”
赵斐疑惑:“敬事房有这号人?怎么我以前不知道这么厉害的人物?”
“陆姑姑一向只管后宫各位小主的事,从不在别的事上出风头,所以爷自然不会在意。”
“你倒是很了解。”
陈锦颔首:“敬事房总领宦官事务,奴婢刚进宫时与陆姑姑打过几次照面。”
赵斐没有再说话。
陈锦等了一会儿,见紫毫上沾的墨快干了,便问:“爷还要画吗?”
“收起来吧。”
陈锦拿起紫毫,在笔洗中洗净,将紫毫搁回笔架上,捧着笔洗出去。
赵斐对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忽然抓起了柜子上的飞镖,也不回头,反手将飞镖扔向墙上的草盘。
飞镖稳稳击在红心。
赵斐又抓了一只,仍是反手往后扔,不过比扔上一枚时略加重了手劲。
滴答――
有东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赵斐回过头,便见有一枚飞镖稳稳钉在红心,地上掉落的,是裂成两半的飞镖。
……
“还好,没有伤筋动骨。”
敬事房中,陆湘检查了雪瑶的伤势,她身上有些红肿,但并未破皮。
陆湘松了口气。
长禧宫上梁不正,底下还有懂事的人。
若是真按宫规打板子,一板子下去,就可以让雪瑶皮开肉绽,两板子就能让她下不了地。
在宫里呆了快一百年了,陆湘还从没碰到过这种事。
跟这些无法无天的皇子比起来,陆湘还是更喜欢后宫的主子们,懂规矩知进退。
“到底怎么回事?”陆湘问。
雪瑶趴在榻上,一副胸中有气的模样,被陆湘问着也不吭声。
却是盼夏低了头,懦懦道:“姑姑,今日全是我的错,是我犯了错,还连累了雪瑶。”
盼夏的错?
陆湘在长禧宫外明明听到雪瑶的尖叫声,怎么会是盼夏出了错,闻言便看向盼夏。
盼夏眼睛微红,将头埋得很低。
“先前在长禧宫,我分了神,就挡到雪瑶的路,绊了她的脚,差点让她摔了,求姑姑责罚。”
“分神?”陆湘有点不敢相信。
她们俩是被陆湘从一百多名小宫女里挑出来的,到敬事房之后一直做事妥当仔细,尤其盼夏,做事一向沉稳,这几年跟着陆湘在敬事房做事,什么场面没见过,好端端的走个路怎么会分神?
雪瑶一直没有说话,问到这一句,盼夏也不肯再多说什么了。
两个人都跟闷葫芦一样。
“罢了,往后做事都警醒一些,再有这样的事,我也保不了你们。”
“姑姑,我们知道错了。”雪瑶和盼夏一起低声道。
陆湘看了一眼站在榻边的盼夏,又看一眼趴在榻上的雪瑶,伸手拉了胭脂色绸被给雪瑶搭上,便回自己的屋去了。
“歇着罢。”
陆湘离开过后,雪瑶和盼夏互相看了一眼,皆是没有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