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纤夫似在腰间解下了烟袋锅,打火点烟,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斜着眼睛望着蒯祥,道:“你是当官的?”
蒯祥想了想,道:“算是吧。”
“你既然是当官的,那就去找衙门的人帮忙吧,或者是找济宁提督府的人,干脆派兵过来,将船给您拉出来。”
蒯祥知道,自己即便是拿着户部和工部的勘合,但也无法调动兵部的人,便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无奈啊,我虽说算是个当官的,但是这些大爷可是用不起。”
这老汉好像早就料到了,只是干咳了一声,道:“既然这样,我老头子派些个苦力汉子,给你拉过去也就是了,自此往北,淤塞的地方超过五里地,我一条船收你们三十两银子如何?”
蒯祥显然不会讨价还价,但也知道三十两银子意味着什么,心下暗暗一算,也是吃了一惊。自己这一方一共是40条大船,总共就是一千二百两银子。简直就是抢啊。于是便面露难色道:“老哥通融通融吧,我们也都是奉了朝廷差事的匠人,也得等完了差,才能结算工钱啊,这也太多了。”
这小老头居然坐下了地上,用鞋底磕烟袋,道:“奉了差事的,是您啊,又不是我,反正三十两一条船,您爱过不过吧。”
武六七在船舱之中走了下来,一把拉住蒯祥,道:“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是没有办法,他们也是靠河吃河。这笔钱我出了。”
船工却是朝着武六七竖起了大拇指,道:“这位小哥,见识不凡,看起来也算是江湖中人,您说说,我给的这个价格是不是合理?”
武六七见这个纤夫,干瘦干瘦的,皮肤好像是紧紧的贴在骨骼上,说话声音虽然暗哑,但是眼神却明亮的很。便笑道:“如今运河淤塞,你们也算是赚了些辛苦的钱,即便是不值这个价,我也打算孝敬您这个价格,”说罢,便在怀里取出了一张见票即兑的银票,是一千五百两,递给了老纤夫。
这纤夫刚刚还是一脸和善的笑,见到了武六七地上来的银票,却是变了脸色,道:“这位小哥,不要取笑好不好?我要的是银子。”
“这就是银子!”武六七认真的道、
“这是纸!”
武六七无奈的苦笑。这也不怪纤夫,这些人常年做劳力的,所见的银子也不过是十两一锭的苏州官银。手上从来没有走过千两以上的钱。
若不是运河淤塞,再加上蒯祥的船队确实庞大,这银子怎么也到不了一千两。
武六七无奈的道:“这样吧,您先找徒弟们干着活,我这就去银号给您兑出来,如何?现银,绝不耍赖。”
这老纤夫,像是见惯了运河上的路数,只是笑了笑道:“别来这套,咱么还是做正经买卖,一手交钱,一手拉船,如何?”
“就这么定了!”武六七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人,跟着自己朝着银号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