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从那之后,你师父倒也多了另一个毛病——太不信人!许是因为当年被人坑得家破人亡、身败名裂,你师父我再不信旁人一句话。哪怕是你师父我安在四九城里的坐地眼线,跟了你师父多少年的老人,他传来的消息你师父也都只信三分!到头来明明他连传三份消息。告诉我那大车店里有人埋伏,你师父我也还是觉着自己能收拾下来,更是不肯弱了自己闯下来的那点虚名,一脚踩进了人家挖好的陷马坑中!到头来,也只能是隐姓埋名,苟延残喘”
“人都说江湖险、人心更险。春冰薄、人情更薄。你师父我走了一辈子的江湖,自问也都算得上办事精细、心思活络,可到头来没输在江湖场面上,却从来都是输在了人心、人情上!良品,打小我就教了你一身功夫,可这人心、人情上的路数,我倒是不是我不教,是连我都不懂,我可怎么教你啊”
看着阿傍爷眼神中显而易见的担忧神色。垂手站在一旁的韩良品死死地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一双瞪大了的眼睛里,泪水却是抑制不住地滑落下来!
再次叹了口气,阿傍爷却是扬声朝着屋外叫道:“相爷,外边天气可冷,您还是赶紧进屋吧?”
端着个不知道从哪儿踅摸来的托盘,相有豹应声走进了屋子里,将托盘上搁着的一壶薄酒、两个凉菜放倒了阿傍爷面前。这才退后了两步垂首低声说道:“阿傍爷,外边能踅摸着的吃食也就这些。您将就一口儿?”
合拢了包裹着白布的巴掌,阿傍爷颤巍巍地捧起了自己面前的酒壶,却是朝着要凑过来帮手的韩良品微微摇了摇头:“跪下!”
虽说不明白阿傍爷究竟要自己做些什么,韩良品却依旧依言跪在了阿傍爷的面前,疑惑地看着双手捧起了酒壶、将壶中薄酒一饮而尽的阿傍爷。
重重地喘了口气,阿傍爷随手将空荡荡的酒壶扔到了一旁。这才朝着韩良品哑声说道:“替我多谢相爷照应!”
都没等韩良品有丝毫动作,相有豹赶紧朝着阿傍爷拱手叫道:“阿傍爷,您这可就真要折煞了我这做小辈的了!都不说我和韩爷之间是平头论交情的朋友,那就算是我跟韩爷都不认识,可也不敢当您这礼数不是?”
惨笑一声。阿傍爷却是双手合十,朝着相有豹一拱手:“相爷,我这都是要走的人了,您能答应我一事儿么?”
朝着阿傍爷一拱到地,相有豹肃声应道:“阿傍爷,我这儿听您吩咐?!”
咳嗽几声,阿傍爷脸上泛着的红晕如同潮水般地褪了下去,只留下了方才急急饮酒之后激发出来的丁点血色:“相爷,我就求您照应我这徒弟三年!也不用您操心旁的,只是这三年之内,不许我这徒弟去菊社寻仇!”
大惊之下,站在一旁的韩良品几乎是吼叫起来:“师父,您这是”
猛咳几声,阿傍爷坐在炕上的身子已然摇晃起来,却是看也不看站在一旁的韩良品,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神色严肃的相有豹:“相爷,您懂我意思么?”
微一沉吟,相有豹重重点了点头:“菊社势大,只要明天一早没收到从这烧锅里回去的人报平安的信儿,只怕立马就能招揽人手、全力戒备!老话都说猛虎还怕群狼,这么多人攒足了劲头要跟韩爷对上,只怕”
猛地将两只刚刚拭去了血迹的银牛角攥在了手中,韩良品近乎癫狂地怒吼起来:“怕什么?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生今世,我韩良品要不把菊社里那帮日本人杀个精光,誓不为人!”
吼叫声中,韩良品手中的两支银牛角猛地朝着自己胸前左右一划。虽说是隔着厚厚的棉衣,可在韩良品几乎是用上了十分气力的情形之下,从破裂的衣裳裂口处,却依旧是有鲜血飞溅而出!
虽说是没见识过口外豪强指天誓日时的举动,但总还是听说过江湖人物以血明誓的规矩,眼睁睁看着韩良品自残躯体以明誓的相有豹忙不迭地朝着韩良品沉声喝道:“韩爷,您就真不明白阿傍爷的这份苦心?!口外阿傍爷门下弟子就您一个,这些年来也都是把您当亲生儿子养活着的!但凡您要是有个好歹缓急的地方,您倒是叫阿傍爷怎么闭得上眼?!说句您不乐意听见的——贼怕失风的老话,您是真不懂?!”
微一愣怔,韩良品看着已然喘息连连、但眼睛却是死死盯着自己的阿傍爷,终于忍不住嚎啕着扑跪在阿傍爷膝前:“师父,我都听您的!”
同样朝着阿傍爷一拱手,相有豹也是肃然说道:“阿傍爷,您吩咐下来的事儿,我这儿接应着您了!您且只管放心,三年之后,这四九城里要还有菊社的买卖戳着,我陪着韩爷一块儿料理这事儿!”
长叹一声,阿傍爷颤巍巍地将俯身将双手搭在了韩良品的肩头:“良品,往后可就得学着照应自己了!小时候你常去玩的老关帝庙,还记得么?”
“师父,我记得!就在村子外边朝西五里,平日里都没啥人去的地界!”
“关帝掌中有乾坤”
“师父,您说的啥?师父师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