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傍黑的时候,崇文门外德国善堂里早早就亮起了电灯。
这要说起四九城里刚亮电灯的时节,那都能掰扯到慈禧太后老佛爷在皇宫大内悠游的年头去。
当时有个外路来的电灯匠被七八个太监跟着忙完了手里头的活儿,眼瞅着慈禧太后老佛爷住着的院子里被一长串电灯照得通明透亮,也不知道是哪儿蹦出来的胆子,居然就双膝朝着慈禧太后老佛爷眼面前一跪,学着戏文里头的路数,张嘴朝着慈禧太后老佛爷讨要封赏!
就那时节,大清国外面有洋人的炮舰拿大炮轰着,里头有义和拳的爷们拿圣火烧着,真真儿是把大清国朝廷架在火上烤着的档口。甭说这时候慈禧太后老佛爷还有没有心思封赏个外路来的电灯匠,那就是真想封赏
手里头可也当真拿不出来东西——没准明儿紫禁城跟了谁的姓,这都且得两说呢!
估摸着那天慈禧太后老佛爷也是闲着没事,整好眼面前又送过来一个能拿着解闷磨牙的,也就把手一抬,开口朝着那外路来的电灯匠吆喝了一句:“那就封封你个镇桥候吧!”
把话说完,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脸上隐隐带着笑模样的慈禧太后老佛爷回了寝宫,只留下个刚得了封赏的外路来的电灯匠欣喜若狂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等着把头也磕破了油皮,那外路来的电灯匠倒也不算是傻到了头儿,还知道拽着身边几个太监追问——这镇桥候到底是个几品、几衔?比那县太爷是大、是小?
这要是都没弄清楚的话,只怕是回乡了也不好在乡亲父老面前宣扬慈禧太后老佛爷的封赏不是?!
话刚出口,被那外路来的电灯匠拽着的几个太监,顿时笑成了一堆扎堆儿猫冬的鹌鹑,嘎嘎的怪笑惊得周遭树上鸟雀乱飞!
等得笑够了、气也喘晕匀了。这才有个太监跟那外路来的电灯匠撂了实话——搁在四九城里,大家伙逗闷子玩闹的时候,都把那蹲在路边要饭的叫花子叫伸手大将军,而蹲在桥口要饭的叫花子也有个雅号——镇桥候!
既然慈禧太后老佛爷赏了你个镇桥候的封号。那你还不麻溜儿的拿着个破碗当了官印、走马上任去也?!
这事儿当真说起来,也就是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不过就是帮着皇宫大内里装了几盏电灯泡,这就想着要讨个封赏,那这大清国的官衔也真太不值钱了不是?
可把话说回来。诺大一个大清国,嘴里头吆喝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富有天下、地大物博。可混到了头儿,一国皇太后给洋枪洋炮逼得灰头土脸、改换形貌地逃出了紫禁城,等好容易回了紫禁城里。却连赏个电灯匠的赏钱都给不起
这大清国。也是着实该亡!
虽说电灯打从慈禧太后老佛爷那年月就已然在四九城里露过了脸,可寻常百姓家里头想要用上电灯,那也还是千难万难!
当年四九城地界上,正经叫晴天三尺土、雨天两腿泥。寻常百姓家里头,每天晚上能点得起个煤油灯的都算是小康之家,也就更不提有多少人天黑了只能凑在灶膛旁边,就着那点灶膛里的余烬光芒缝补衣衫
这也就是一些商贾富户、贵人大家能花钱拉了电线。再把那灯泡一间间屋子里都装上。每天等天黑透了,这才小心翼翼把安在了院子里的电闸给合上,眼瞅着到了睡觉的档口,立马就有家宅里头管事的吊着嗓门在各个院子里吆喝——说话就拉闸!各屋里点灯!
吆喝过遍,眼瞅着各屋里也都亮起了摇晃着小火苗的煤油灯,那家宅里头管事的这才会踅摸到电闸前头,依旧是小心翼翼地把那闸刀给拽了下来。原本亮亮堂堂的大宅子里,也就重新恢复了灯影摇曳、人声隐约的老běi jg模样!
——不小心不行,电灯这玩意是不错,就是出了毛病叫人受不了!稍有个不留神
没听说从前德胜门齐家的二管事,那就是拉闸的时候叫电死的么?
差不离就是借着电灯亮起时那一晃眼的功夫,严旭已经悄没声地翻过了善堂的围墙,蹲到了善堂里伙房后面的旮旯里。
还得说是九猴儿脑子里活络,虽说是刚进了善堂,连地皮子都还没踩热,可手底下已然动开了小花样。
吃饭的饭堂门槛上,借着提鞋的功夫拿手沾了些灰土,三两笔就画出了个猴儿献果的图案。都不说搁在潜行里的好手眼中,只怕是略懂些江湖暗记的人物瞧了,那些能看出来这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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