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知己好友,鲁迅来厦大,也是经林语堂介绍,只是近来,两人渐渐疏远了。
“或许是树人看不惯(顾)颉刚和黄坚,而我和他俩较亲近的缘故罢……”林语堂想着。
“林主任,我们找不到周老师。”唐傲芙低声对林语堂道。
那边的银行家却道:“这个亭子怎么没有楹联?可惜了……我肚子里没三两墨水——等会周老师来了,让他题一联。”
林语堂目视林文庆,林文庆会意,道:“周老师文风辛辣犀利,只恐这温婉的景致受不起。您老欣赏江南才女,不如……傲芙,小琴……”
秋雨桐截口道:“江南才子也不错,让我试试——”
林语堂佯嗔道:“你还江南才子?那就现题一联。”
“我……”秋雨桐眉头一扬,“哪有那么快?曹植成诗还要七步呢,给我一刻钟。”
唐傲芙莞尔,轻掂辫稍,道:“禾山嶷嶷怀师德,鹭水泱泱见道心——”
林文庆、林语堂同时展颜,林语堂道:“好,好一句‘禾山嶷嶷怀师德,鹭水泱泱见道心’!”林语堂又转对秋雨桐,道:“江南才子,比下去了不是?”
而后,林文庆、林语堂和几位教授、学生陪银行家吃了饭,鲁迅一直没有出现。鲁迅事后解释,他在通知单上签个“知”字,意思是“不去可知矣”。
“我到底是秋雨桐还是沃疏桐?”沃疏桐怔怔地看着前面一架书。
闭馆的音乐又响起,沃疏桐微微一震,才反应上来星期三下午图书馆是不开的。沃疏桐收了书包,也无心吃饭,心里一直想着刚才的梦——“鹭水泱泱见道心?前面一句是什么?鹭水泱泱见道心?鹭水泱泱见道心?……”沃疏桐喃喃念着。
“禾山嶷嶷怀师德,鹭水泱泱见道心。”沃疏桐闻声,不禁浑身一震,道:“对了,就是这句!”忽又道:“你怎么知道这句?”
说话的学生奇怪地看着沃疏桐,道:“文庆亭上不写着吗?”
“文庆亭?”沃疏桐不禁到文庆亭去看,亭柱上确实写着这样的对联。
“那时这个亭子还不叫文庆亭……”沃疏桐想着,猛一抬头见花木扶疏处盈盈走来一少女,青衣黑裙、手执书卷……
“骗子,骗人!骗子,骗人!哼!哪有什么民国美女?我都睡了好几天了。”一剑眉朗目的少年忿忿说着,右手拉了拉书包的肩带。
“你一神棍,好意思讲人家说有鬼骗你。”身旁温柔俊秀的少年道。
“阙云月!我说你怎么对别人都那么温柔,就一定要损我呢?”剑眉朗目的少年扬声道。
“只要你不装神弄鬼,我一定对你比别人还温柔。”阙云月道。
剑眉朗目的少年是阙云月的表哥纳兰月。纳兰月,托纳兰性德大诗人的福,这名字一听起来就是很有文化的人,可惜的是,纳兰月偏偏是个神棍,别说文学细胞,文学细菌都没带一点。没办法,这神棍是祖传的,纳兰月家世代都是神棍。只不过,在科学主流的时代,从他爷爷那代起就沦为兼职神棍了,必须干点世俗的活计养活自己,谁让他们的法力不像他们吹嘘的那么高呢?
“真的,我也梦见了……”
纳兰月的脖子又伸长了。
“吃油条——”阙云月一根油条伸过去,纳兰月脖子缩回来,一口咬住,再看时,说话的人已经不见了。
纳兰月狠狠地嚼了几口油条,咽下,道:“你干嘛又搞破坏?”
阙云月道:“你能不能不要神神叨叨地自以为是天神下凡,我看你真是‘天神’——天生神经兮兮。”
纳兰月道:“嘿!老弟,别人可以跟我说这种话,你不可以。”纳兰月把头凑到阙云月身边,沉声道:“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感觉到什么?”
“没有。”阙云月不假思索。
“没有?……”纳兰月含笑对阙云月挑了挑眉毛,“真没有?……请你吃牛排?……”
“油条好大根,饱了。”阙云月道。(这个勤业的油条,曾有学生提意见称,太大根……好久没吃了……)
“那个在图书馆睡一觉发了疯的医学院学生就是他?”纳兰月躲在花树后偷偷看着呆呆坐在文庆亭里的沃疏桐,沃疏桐就是来找他解梦的少年——没错,那个山羊胡子算命先生就是纳兰月假扮的,纳兰月要扮江湖骗子,一定会把行头搞足,他要现在这个样子出去给人家算命,乡下老太婆都骗不到一个,因为他连个江湖骗子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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