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沈醉却总是让她出去跑腿干活,心里有点不忍心,便帮她泡了一杯蜂蜜红枣水。
“夫人,我自己来!”胭脂一见忙伸手帮她。裴菀书笑了笑,用帕子垫着递给她,“你不常到我院子里来,可是你和翡翠木兰她们都一样,我也不觉得哪里生分,你也要随意才好。我们是一家人的,是吗?”
胭脂点头,轻轻地呷了一口,蜜甜,沁着淡淡的菊花香,想是用菊花茶冲出来的,清甜透心。
白日无风丽日,结果晚上却风声凛冽,疯狂地摇晃着窗外光秃秃的银杏树干,发出“咻咻”的声响。
裴菀书挑亮了灯芯,坐在窗下给他缝新的棉袜子,帮面上红梅翠竹交映,精致无比的绣工。沈醉躺在她旁边,以手支头静静地看着她,她喜欢帮他做衣服,而他也喜欢看她像普通妇人一样细心地张罗他的衣食起居。
精心地收好最后一针,才咬断丝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胭脂好歹也是个柔弱的女孩子,那些跑腿出外的活,不能让别人做吗?看她那张小脸,都什么样子了?回头找不到婆家怎么办?”
沈醉笑了笑,伸手握上她的脚踝,“咱家的人还愁吗,不是有现成的吗?你要是喜欢,今年我们都把他们配了,省的夫人总是将心思放在他们身上。”
水菊跟着解忧,那翡翠就跟着明光好了,要不就胭脂也行,他随意地想着,突然凝了凝目,偷笑了笑,然后不再做声。
裴菀书看他似笑非笑地样子,抬手胡乱摸了摸他的头,推了推他,自去铺被窝。
“过些日子,胭脂那里的事情做完,就可以回来了。”沈醉笑着,伸手拉住她膝下的被角,飞快地用力,将她一下子拖趴在炕上,然后滚到她身边笑。
裴菀书趴在炕上,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见他满眼深情的模样,却又脸红起来。
沈醉在家陪了他们几日,没过多少天,沈睿接到皇帝口谕让他去行商司上任,沈醉也因为驿馆留下来考察学习的各国使臣忙了起来。裴菀书正庆幸沈睿终于走了让她和永康安静两天,谁知她们正吃晌饭间就听水菊撅嘴说看见八殿下甩着手迈着大步悠然自若地踏回来。
“正好赶上晌饭!幸亏马跑得快!”他一撩衣袍,在裴菀书下首坐了,伸手索要碗筷,水菊立刻奉上。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没和同僚们熟悉熟悉?”裴菀书让了让,帮他盛了碗汤,让他先喝下去。
永康吃饱放下碗筷,趴在裴菀书旁边笑道,“菀书姐姐,小八总是这样的。估计大摇大摆地耍了威风,然后等大家伙要巴结谄媚他的时候,他就拉下冷脸,也不给人机会,忙不迭回来了。”
沈睿也不理睬,顾自吃饭,他吃饭很快,不喜欢说话。裴菀书瞥了他一眼,看到一侧他刚才扔下大氅的软榻,上面一个锦缎挎包,露出一个油纸包。
“还有任务吗?”让水菊递了过来。
沈睿放下碗筷,扯过裴菀书放在一边的帕子擦了嘴,又去漱了口才慢悠悠道,“因为受伤晚了些天,这是积压的折子,你帮我看了。回头我让人送回去。”
裴菀书不想掺和,可是想他受伤不忍拒绝,便只能帮忙。此后每日里将他带回来的公函一一处理过,他若是问就给他讲,不问就直接让解忧送回去。
水菊和解忧对沈睿满肚子意见,却也不敢发牢骚,只背地里说沈睿比他们家爷还会使唤人,而且使唤地那么理所当然。好像他才是王府的主人一样。裴菀书一笑置之,却严肃地斥责他们,让他们将小嘴闭严了,否则等着吃板子。
夜里等沈醉回来,她会笑嘻嘻地给他讲,沈醉也只是笑笑,知道她虽然不出门,可是也不轻松,更是极尽地体贴她。
转眼腊八节,皇帝敕令在圣恩寺施粥,让京城附近的寺庙全部布施腊八粥,然后皇帝皇后以及各皇子们会跟随去圣恩寺祈福上香。
五更刚到,瑞王府便已经一片繁忙,鲜衣新妆,一派喜气洋洋。
沈睿的身体好了个差不多,和永康一直在瑞王府住着,自然同去。
寒风凛冽,车马辚辚,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往圣恩寺。
裴菀书微微挑了挑车帘看向东方天际,鱼肚白处,彩霞绚烂,淡金色光芒璀璨夺目,抬眼对上沈醉回头递过来的目光,笑了笑,放下锦帘靠回靠枕上。
坐在她对面的李紫竹瞥了她一眼也没说话,她的马车坏了,本来不想去,但是奶娘劝她出去散散心。沈醉和沈睿骑马,只有丫鬟婆子的马车,再就是裴菀书与韦姜。
她自不肯和韦姜同乘一车,又怕裴菀书和永康不待见她,谁知道裴菀书打发人问她何时出发之后得知马车坏了,竟然邀她同行。
裴菀书感觉到李紫竹探究的目光,近来她一直躲在院子里,既不进宫也不回娘家,自己也不好去表示什么,该示好从前也做过了,如今自己已经真的和沈醉在一起,更加没有必要,况且,她也不可能接受的吧。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好闷哦!”永康瞅瞅她们,知道是李紫竹的原因,便对她道,“表姐,你最近没什么事情吧?怎么也不去宫里玩了?”
李紫竹挑了挑眉,意兴索然道,“也没什么好玩的,无非是家长里短,乱嚼舌头,我已经没兴趣了。”
“那怎么不到闲逸居来玩?永康和沈睿都在,他们还常想你来玩,不过你身体不好,便也没打扰。”基本上每隔两天,裴菀书也会让人请她来玩,如果永康她们不在,她没必要如此,但是既然来了,就不能不做功夫,哪怕她根本不会来。
李紫竹笑了笑,没说话,脸上疲色尽显。
圣恩寺是前年古刹,松柏参天,宝殿恢宏,气势雄伟壮丽。檀香淡淡,钟声幽渺,间或有念经声音轻轻飘入耳际,让人心思澄明,沉稳宁静。
上香祈福之后,便有小沙弥领了去素净禅房休息吃粥,又有很多百姓排队来寺外吃粥,希望沾点佛家福气,保佑一年平安健康。
裴菀书从上车到进禅房都没看到韦姜,见到皇后的时候觉得她似乎气色越来越差,说不几句话便有点没精神的样子,倒是德妃眉飞色舞。
永康被几个小公主硬拉着去玩,裴菀书不想和那一群不断比衣服面料,头上金钗步摇的夫人们呆在禅房攀比,便领着西荷出去走走。
天空湛蓝高远,白云悠然,寺院肃穆庄严,漫步其中,胸臆间生出一种想要膜拜的感觉。
青石板的甬道,整齐干净,两边修剪大方的柏树,颜色沉黛。
“小姐,听说皇帝刚才咳血了。”西荷趁着无人,轻声道。
“啊?”裴菀书吃了一惊,听柳清君说皇帝身体似是不好,可没想到这么严重,每次见他都是红光满面,不见得哪里不对劲呀?
“知道的人多吗?”她停在一丛细竹前,伸手去揪那些干枯未落的狭长叶子。
“就几个皇子在身边。我还是听康侍卫说的。好像是陈年旧伤。”
裴菀书笑了笑,回头眯着眼睛看她,自从跟沈醉在一起了,她发现自己有个毛病喜欢让身边的人都找个归宿,心里却又有点舍不得,可也不能让他们做一辈子下人,如果能嫁个好人家那自然是欢喜不尽。
西荷被她看得有点发颤,疑惑道,“小姐,他主动告诉我的。”
“扑哧”笑出声来,第一次见西荷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凑近她低声道,“康侍卫我见过几次,人很好,礼貌,不贪财,武功也好,你--”
“小姐,您想做什么?”西荷戒备地看着她,那次水菊就跟自己诉苦说小姐越来越不着四六了,总喜欢算计她们。
“没,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他人很好,不知道娶妻了不曾!”说着笑眯眯地睨着她,西荷窘了一下,不自然地转身,抿着唇不说话。
看来再厉害的女人,这事情还是害羞的。裴菀书看着西荷的反应,自己心里倒是平衡了,觉得沈醉说自己在他面前害羞是不正常的想来是他胡乱揶揄自己。
西荷回头见裴菀书一脸诡秘地盯着她,嘴角噙着似羞似恼的笑,怔了一下,刚要问,听见有人匆匆跑过来,回头见是翡翠。
“夫人,出事了!”转眼间翡翠到了跟前。
“什么事?”
“太子,被人杀了!”
“嗯?”
“太子妃滑下湖面,孩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