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公子一时间并不会去。虽然虚弱,可是他自己总是能在昏死过去两个时辰之后再苏醒过来。他,他还念着您!”
裴菀书一听,猛地转首看着他,一阵欣喜伴随而来却是更大的痛苦,他竟然每次病发承受这样的折磨,而她看到的只是那个温润清雅的他。
波澜端了药来,裴菀书忙接过去,长天轻轻地抱起柳清君的头,一手捏住他的下巴,裴菀书提起白瓷勺,慢慢地给他喂药。
虽然已经昏死过去,他却有着极强的生命力,似乎什么支撑着他让他活下来,药汁慢慢地滑落他的喉咙。
“长天,有什么药或者人能救他么?到底是什么病?”她垂眸间,泪滴进了药碗,泛起阵阵涟漪。
长天不忍,叹了口气,“公子自己的医术已经是世间少有,他都没法子,只怕别人也不成!不过我听说,”却顿住,看了她一眼,没说。
裴菀书急道,“要如何?”
波澜急不可耐道,“南疆之地有一种绝情蛊,如果被下了这种蛊,一生不能动情。”
裴菀书一惊,“他种了蛊毒?”
长天摇头,抽泣道,“不是,公子幼时得了一种绝症,心脉不全,死了两天之后被师傅救活,却一生须抛情弃爱,连亲生父母都未再见过。”
裴菀书只觉得心头一阵阵地刺痛,原来如此么,不能爱,不是不爱,天下竟然有这样的病痛,他到底受了多少折磨?
越想越痛,几乎不能呼吸,用力地攒着碗,垂首胸前,肩头微微耸动。
长天想劝她,可是心头的疼痛却让他说不出话,一次次看着公子死去活来,他本以为自己麻木了,就算是看着他死了也不会如何,可是这两天发现他越来越厉害,几乎要醒不过来的样子,他突然很怕。不知道是要找个人一起来承担这份不可能的痛苦,还是希望公子如果真的去了,可以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呢。
可是他也知道如果公子醒来,也许就是自己的死期,自己死竟然没什么好怕的。他笑了笑。看着裴菀书,柔声道,“小姐,您,莫难过,您能来,公子是开心的。”
裴菀书抽了抽鼻子,转首却看到沈醉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
痛苦和内疚纠缠着她,看到他一脸木然的样子,更是愧疚,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绝情蛊,如果对付常人,一生不能动情,若是动情便生不如死。但是如果用在公子身上,很可能可以救他--”
“波澜,别胡说八道!”长天立刻厉声打断他。
裴菀书却抬手抓住波澜的胳膊,“怎么救?你们怎么不早点用那个法子!”
波澜看了长天一眼,狠了狠心,道,“一是绝情蛊一时间难以寻找,就算是南疆的不死人也未必会有。二是就算有了绝情蛊,我们公子也不会用。”
“为何?”裴菀书凝眸看着他,只要有一丝的希望,便不想放弃,以香雪海之力,就连北地那样不可能的冰火草都能找到,怎么可能找不到绝情蛊。
“因为蛊要下在两人体内,是为转嫁。以情人之血养情人之命。很有可能到了后来血并不够,且普通人被下了绝情蛊,那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痛苦。”长天缓缓说着,不满地瞪了波澜一样,暗含警告,波浪却不服气地回瞪他。
裴菀书转首看着柳清君,听波澜道,“公子从没这样想过,那绝情蛊他连寻都未去寻过,他也没放弃过,为了小姐他北地东海都翻遍了,就算是冰火草东海之泪这样的宝贝对他也是于事无补。公子不过是想象正常人那样喜欢裴小姐,难道有错吗?”
波澜的话让裴菀书的心猛地揪在一起,片刻都不能舒展,她用力地蹙着眉头,从前她就说过,他是她最好的朋友,若是能为他死,自己眉头都不会皱。又何况只是这样?
她转首看向波澜,却看到沈醉冷寒的面容,双眸黑沉沉的如同暴雨前要压下来的天。他冷冷地看着她,有一点点冷漠,一点点谴责,一点点愤怒,却是慢慢地心痛。
他不知道如果她答应了自己会如何做,杀了他们,还是直接将她带走,就算她一辈子恨自己,一生都不开心?
可是这是自己要的嘛?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生死不计,可是如今呢,她生死不计,心甘情愿的是为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强大到只要躺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用,她就愿意为他死。自己满腔的情意便被她践踏在脚下。
他不要她恨自己,也不要她不快乐,但是最大的不能,是不要失去她。
当裴菀书咬了咬唇,似乎要说出他不想她说的那番话时候,沈醉无声上前,面无表情道,“给我看看!”
波澜戒备地瞪着他,沈醉浑身散发出来的力气和强大气息让他浑身的内力如被关了闸一般,使不出半分。
长天看了看沈醉,将波澜推去一边,自己也退到暖炕里面,让沈醉在柳清君旁边坐下。
裴菀书看向沈醉,他却看都不看她,只凝眸看着柳清君的颈项,良久他才伸出手探向柳清君的心口之处。
长天忙将锦被拉开,裴菀书不由得“啊”了一声,锦被下的人只着中衣,露出瘦骨嶙峋的躯体,她猛地咬破了唇,却没有忍住滚落的泪。
沈醉不耐烦地瞪她,未触到柳清君肌肤的手却抬起来,纤长的食指轻轻地擦过她的眼底,温柔而深情,手指翻转,挑住她的下颌,目光深沉隐含无限哀痛,忽而却讥讽地笑起来,“傻子,你们说得那么神秘,在我看来,不过是心脉虚弱而已,他是至寒纯阴体,只要用纯阳内力护住心脉便不会死,再寻到那个什么不死人,他这条命也算是保住了!”说着反手将她一推,瞪了波澜一眼,“带她出去!”然后又看向长天,“你留下护法!”
他说的轻描淡画,好像随手一挥就能救人一般,长天没想到沈醉能救,更没想到他肯出手,一时间看看沈醉看看裴菀书,怔了一下,失望了十几年,他不想轻易开心,那些希望一次次变成更大的打击,让人崩溃不能。
如果是如此简单的话,他们公子何苦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突然心念一转,沈醉说的纯阳内力,那不就是?一时间欣喜若狂,立刻给波澜使眼色。
裴菀书看向沈醉,见他低垂了眼,看都不看自己,神情冷漠地吓人。
“沈醉,你要做什么?”她紧张地看着他,似乎能感觉到什么。
沈醉翻眸勾着她,扯了扯唇角,“你怕什么?怕我杀了他?”修眉不耐地挑了挑,“就算我要杀他,你能拦住吗?”
裴菀书却死死地看着他,固执地问,“你要做什么?”
“我在救他,不让他死在你眼前,你放心了?”说着声音又沉了几分,“带她走!”
裴菀书伸手去抓他的手,沈醉却不耐烦地挥开她,波澜连忙抱住裴菀书拉着她往外走。沈醉瞥眼看到她皱成一团的脸,看到她眼中的哀求,这一刻他确信她眼中流露的痛意是为了他,她并没有怀疑自己什么。这样的认知,让他开心起来,朝她笑了笑,眨了眨眼,冷冷道,“我救了他,我们就两不相欠。”
裴菀书来不及品味他话里的意思便被波澜抱出去,她明白沈醉想做什么,虽然她不了解他的武功,可是从他的神情中她能够看出那么一点端倪,她不允许他这样做。
波澜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柔声道,“你放心吧,他不会伤害公子的。”说着抬手在她后颈上用力一按,裴菀书便昏倒在他的怀里。叹了口气,将她抱至另外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