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家中有个两岁的女儿,先后三次上门提亲。
付氏觉得郑家人多杂乱,单是嫡系子女就三四个,庶出的更多,郑夫人面相寡淡,看着不太好相与,若宋青葙嫁过去既要孝顺严苛公婆又要应对数不清的妯娌小姑,日子定然不好过。
老太太却认为郑家是大族,亲朋好友中在京为官者不在少数,能结亲对大爷的仕途及三爷的科考益处很大。
付氏拒绝了两次,第三次老太太拍板应了亲事。
第二回则是郑大人得爵不久。彼时郑家跟宋家已先后搬至京都。
郑家嫡长女刚晋位淑妃,皇上对其恩宠有加,遂授其父伯爵之位。没过几日,郑家嫡长子染时疾卒去,郑德显行三,其上的嫡长子既死,第二子为庶出,郑德显无疑就是袭爵之人。消息传来,宋家上下都欢喜得很,老太太更是开心,直说宋青葙有福。
惟独付氏心里不安,她认为郑家越发达,宋青葙的日子越难过,思量好几天决定退亲。
老太太大怒,罚她在慈安堂门口足足跪了两个时辰。
这些陈旧的往事,宋青葙自然不知道。她做完点心,正由碧柳伺候着换掉沾染了油烟的衣服。
碧柳犹豫地问:“郑家这两天真会遣人来?会不会弄假成真?”
宋青葙笑笑,“顺义伯以前掌军政,驭下甚严,如今又亲自掌家,郑家从无仗势欺人横行霸道之举,素日在高官贵胄中也是礼数周全不曾出过半点差错,在京都口碑极好。这样爱惜声名的人,会背负背信弃义之名?而且这么大张旗鼓弄得无人不知?
“自然不会,顺义伯只会晓之以理诱之以利,然后许以重金高位,教你乐呵呵地退亲半分怨言都没有,甚至会觉得退亲是沾了大便宜,反而对他感恩戴德。
“所以,顺义伯绝不会在这个当口退亲。为了消弭流言,他只能遣人安抚宋家没准还会过礼。”
宋青葙要张全做的事,就是散布郑家嫌弃宋家门楣低,要退亲另娶的谣言,而且谣言要出自郑家人的口。
现在,流言已散布出去,只等着郑家上门了。
过了一天,郑家果然来了人。
同时来的还有周医正以及郑德怡身边最得力的周妈妈。
恰好,钟琳也遣了婆子送贡梨,见状,婆子就笑嘻嘻地道:“我家奶奶也惦着宋姑娘的身子,周医正在,奴婢就等有了消息一并回二奶奶。”
宋青葙心知肚明,让武康侯府的婆子在侧屋坐了。
郑德怡的小姑嫁给了武康侯世子杨靖益,跟钟琳是妯娌。周妈妈对钟琳身边的婆子并不陌生,便客气地笑了笑。
隔着绡纱,周医正低缓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来,“姑娘脉象沉稳有力,和缓有度,从脉象来看并无病症在身。”
碧柳脆生生地说:“好叫太医知道,我家姑娘前两日夜里偶有不眠、咳嗽之症。”
周医正细细地再把遍脉,“姑娘身体底子甚好,不眠咳嗽许是秋燥之故,姑娘多用些败火之物即可,若不放心亦可稍服点杏苏散。”
杏苏散适用于轻宣凉燥止咳化痰,是极常见的方子。
碧柳依照宋青葙的叮嘱厚厚打赏了周医正。
武康侯府的婆子笑着自侧屋出来,“姑娘康健就好,奴婢正好回去给我家奶奶复命。”
客走屋空。
秀橙四下张望一番,鬼鬼祟祟地溜进来,“顺义伯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来了,在大太太屋里说了会话,这会给老太太磕头呢。”
“瞧你这模样……”碧柳又好笑又好气,往门口一站,笑道:“我给你把门,你正常说话就行。”
秀橙白她一眼,声音仍是压得极低,“郑家带了四只红漆礼盒,也不晓得是什么,那个管事妈妈说过两天媒人上门商量过大礼,赶年前把成亲的日子定下来。”
宋青葙点点头。
当初两家定亲,因孩子年纪都小,六礼只进行到纳吉,大礼也就是纳征还没过。
如此看来,郑家果然是不打算退亲的。
那么,白衣人为何不惜毁她清白也得让她退亲?
伯父宋隶文升官心切,向来行事谨慎,绝不会平白得罪人。
会不会有人相中了郑德显的人品家世,嫌她从中碍事,想除掉这块绊脚石?
宋青葙没见过郑德显,可听大堂哥无意中提起,郑家三郎气度高雅丰姿秀美,颇有魏晋名士之风。
想起以往花会里那几张尖酸刻薄的面容,宋青葙唇角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