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处,郁气便也平了。
“我可以回去了。”她对殷渺渺说,笑靥如花,“我还要修炼呢。”
日子还很长。
*
杏未红没有等到天亮,过了子时便回去了。
殷渺渺独自返回,一路上买了许多有趣的小玩意儿。这次她和杏未红单独出来,没带小凤凰,得买些东西回去抚慰一下小家伙。
然而,刚进家门,眼前的场景就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屋檐下悬了一排窈窕纤细的美人灯,或以扇遮面,回眸而笑,或半露雪背,出水芙蓉,或低首沉吟,领如蝤蛴,风情不一;白墙上,绣球灯火照应着彩纸,映出一片霞光色,千围锦绣;树梢间,绿叶苍翠,猿猴灯、凤凰灯、白象灯绰约其中,姿态灵动,恍若森林化景。
而院子里的小池塘中,碧波之上漂浮着锦鲤灯和螃蟹灯,不过巴掌大小,金黄、明黄、橙红、浅红,一群群簇拥着追逐游曳,摇头摆尾。又有芙蓉灯点缀其间,灯烛里添加的精油散发出淡淡的花香,几可乱真。
金屏灯、玉楼灯、雪花灯巧妙地点缀在草丛假石之间,焰光涌动,争奇斗彩。
比起外头的热闹鲜活,这院子里的灯更像是天宫的倒影,无一不精巧,无一不别致。
她伫立良久,走到高挂的凤凰灯前。竹条编织的凤凰作展翅高飞状,羽毛皆是由特制的彩纸粘贴而成,像极了羽毛,却有不碍烛光透出。腹内的空腔处,小凤凰趴在里头呼呼大睡,火焰温柔地舔舐着它的翅膀,比春风还温柔。
“它和我布置了半夜,累着了。”不知何时,叶舟出现在她身后,轻声解释,“说好了这个灯归它,只好任它去。”
殷渺渺的唇边不由浮现出一丝笑容。她几乎可以想象小凤凰是多么喜欢这个灯笼,死活要求睡在里面,霸占了不肯挪窝。
“让它去吧,不要吵醒它。”她转身往屋里去。
叶舟踟蹰片刻,跟了进去。
屋里也有一盏灯,十二花神灯,每一面都镌刻有特殊的符文,能够投射出十二个美人的倩影。
殷渺渺停下了脚步。记得没错的话,她今天见过这灯,就摆在灯市里最显眼的地方,据说是本次千灯会的魁灯,价值十二万灵石。
路人都夸这等做得精妙,美人一颦一笑如若真人,可到底没有任何实际用处,所以也没有哪个傻子会……好吧,面前就有一个冤大头。
她很想问一句,你是不是钱多了烧手?然而,他面上忐忑又期待的表情,让她说不出这样煞风景的话。
半夜的光景,要收集这么多灯,怕是被人宰了好些次,也不知道要炼多少丹药才行,还要掐着时间,急急忙忙赶回来布置。
在踏入门扉的刹那,心底涌动的惊喜与感动不是骗人的。
铺张浪费固然非明智之选,可时时刻刻保持着理性,是机器,不是人。有的时候,人就需要些不理智乃至冲动的东西。比如,不顾一切追到喜欢的人身边去,又比如,一掷千金买些无用的灯笼。
殷渺渺拨弄着琉璃灯罩,倏地愉悦起来。
身后,叶舟觑见她翘起的唇角,霎时心花怒放,只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就是想讨她的欢心。
他再也不要克制自己了。
“师姐。”他往前走了几步,试探着说,“我准备了些酒水,一起看灯,好吗?”
殷渺渺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发现露台也被布置过了。纱幔曳地,琉璃灯明,有两个软垫,一壶清酒,二三瓜果。
她瞧着尚算贴合心意,便径直过去坐下。
叶舟赶紧坐到她身边,温了酒,给她浅浅倒了半杯。怕她嫌少不满意,赶紧又将捂着的热云吞端出来。
殷渺渺挑不出毛病,接过来吃了,而后又饮尽了杯中的酒,递空杯给他。
没想到叶舟不曾多言,又斟了一杯。
她接过来饮下,忽而觉得不对,横着他:“好啊,耍我呢。这是药,还是酒啊?”
“是药也是酒。”叶舟怕她泼了,握住她的手,“师姐,不苦也不涩,你喝了吧,身体要紧。”
殷渺渺轻笑道:“我不喝,你能拿我怎么样?”
他:“……那我可以喂你。”
这家伙!她没绷住,失声笑:“做梦,美得你。”
夜空下,华灯万千,他端坐在她身旁,双目眨也不眨地望着她。灯火倒映在他的眼瞳里,皆是人间星河。
心开始一点点变得柔软。
但她不说,视线投向远处,假若欣赏漫山遍野的灯火。
时间一点点流逝,灯市的喧嚣如潮水退去,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苍翠的树叶上结出一粒粒晶莹的晨露。
一夜过去了,天亮了。
她站起身,若无其事:“我去补个觉,不许来吵我。”
昨夜,叶舟其实没和她说上几句话,然而并肩看灯半日,已经足够慰藉,故而一点也不着急,应了声,低头收拾满桌的狼藉。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有人敲响了院门:“打搅了,请问有人在家吗?我是飞英。”
殷渺渺身形一顿,蓦然转身。
*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