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须吞咽,径直落入咽喉。
残留在朱蕊体内的魔气无法抗衡这般强势的灵气,不情不愿地消失了。伤口合拢结痂,惨白的面色慢慢回转,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天煞很有耐心,感受到自己的魔气彻底消失后,才结出了等待已久的最后一个手诀。
咚!朱蕊的心脏猛地跳跃了一下,彻底将她惊醒。
头晕、恶心、心慌、恐惧,难以言说的感觉弥漫上心头。她下意识地弯下腰,攥紧了胸口的衣领,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脏里……
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是虚指,是真真实实的撕心和裂肺。
一股无法抗衡的力量撕裂了她的胸膛,破坏了她的心脏与肺腑,当胸透出,直直扑向了抱着她的方无极。
是迷心花。
是了,迷心花本就是灵植与妖兽的结合体,根系寄生于灵植之上,为花叶提供能量,而花叶反过来又能驱赶威胁,保护根茎。
天煞将魔气贯穿她肺部的时候,也将迷心花的根系送入了她的体内。
方无极失而复得珍爱,哪里会想到这一点?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血溅进了她的眼睛里。
视野满是鲜红。
“无极。”她伸出手,失声惊叫。
这一刹那,她忘记了对他的恨意,下意识地想要调动绛灵珠的力量救他——呈现给天煞看的珠子不是绛灵珠,是她的本命法宝。她幼年生活困难,经常有一顿没一顿,朝不保夕,习惯性地留一条后路给自己。
绛灵珠固然是难得的宝物,她却担心有一天它会消失或是被人夺走,便寻遍材料,炼制了一颗相仿的珠子作为本命法宝,日日夜夜以绛灵珠里的仙泉滋养,气息几可乱真。
这在很多修士看来可能太小家子气,却令她保留了自己最后的底牌。
朱蕊身受重创,命悬一线,可大脑无比清醒:金丹修士的体质十分顽强,自己又服过许多珍贵的药草,暂时不会死。所以,先调用绛灵珠的力量,救无极。
救他!她迫切地想着。
然而,始料未及的事发生了。绛灵珠安安静静地待在她的身体内,一动不动,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她没法使用它了!
怎么会?发生了什么?朱蕊惊惧万分,万万想不到关键时刻出了岔子。出来啊!给我灵气啊!她催促着,驱赶着,恳求着,却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与此同时,脊椎骨爬上一层又一层战栗。
朱蕊浑身一僵,呼吸几乎凝滞。不是错觉,确实有什么东西正沿着她的脊梁往上窜,所过之处,躯干麻痹无法使用,似乎不再是自己的了。
莫非是……寄生?
她的瞳仁倏地收缩,更加急切地催促着绛灵珠。
它仍然不动。
朱蕊第一次遇见迷心花,不了解它的属性,但灵植知识充沛,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抵抗迷心花这一类寄生物的窃夺。
她会死。
不,不要,她不要死!
朱蕊咬紧牙关,用尽所有的力气驱使绛灵珠。
人在濒死关头爆发的力量十分可怕,死活不动的绛灵珠微微颤抖了下,仿佛被她撬动。
她大喜,正要再接再厉,灵台却微微一震。
很难描述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好像一瞬间,灵魂便脱离了肉身,直接聆听到了世外的声音,又像是脑袋经受了什么强烈的冲击,失去了思考判断的能力。
她听到,或者说,感觉到一抹降临的意识。
你接受了天地的恩赐,现在,是你回报的时候了。
勿要暴露绛灵珠。
霎时间,她的灵台一片空明,再无使用绛灵珠的意愿。
可我不想变成傀儡,谁来救救我?朱蕊喃喃心想着,下意识地扭头去看任无为,任无为正在和天煞战斗,再去看云潋,云潋被迷心花缠住了。
而无极……另一株迷心花从他的伤口钻进了体内,被他困在了脖颈处,根系撑起薄薄的皮肤,像是钻了一条蜈蚣在攀爬。
他在耳后割裂了一道口中,正在竭尽全力逼出迷心花的根系。
都被缠住了。
都救不了她。
怎么办?朱蕊心底涌起阵阵绝望,无助至极。
“蕊儿。”方无极发现了她的异常,一边艰难地驱赶体内的寄生根系,一边握住能恢复伤势的虚宿,牢牢按在了她的伤口处。
他自身难保,却还要救我。
朱蕊落下泪来,说不出的后悔:早知如此,为什么要与他争执?早知如此,为什么不更努力修炼,以至于这般被动?
千金难买早知道。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的情意没有错付。
她深爱的人,不曾辜负了她。
够了,足够了。
她这一生,不算白过。
她闭上了眼睛。
一点光芒飞出了丹田,不是绛灵珠,是她的金丹。
咔嚓,纯白无垢的金丹从中裂开,分为三瓣。
一瓣落在了方无极拽出一半的根系上,一瓣坠向张牙舞爪的迷心花,还有一瓣直直冲向了天煞。
噗。轻微的爆裂声。
砰。响亮的爆炸声。
轰。震耳欲聋的炸雷声。
“蕊儿!”很远的地方,传来了方无极凄厉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