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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隔了半日,谢小莹回来了,还带着奄奄一息的季鹤闲:“叶道友,你看……”
还能救吗?她没敢把话问出口。
叶舟看到季鹤闲身上的数十道伤口,心里就是一个咯噔。他是丹修不是医修,只能提供丹药,没法上手救人。
谢小莹见他久久没应,一颗心不住往下沉。
“我试试吧。”良久,叶舟下定了决心,拿出离开前拂羽才研制出的竹榻,“把他扶进去。”
竹榻很小,仅供一人躺卧,外头蒙着一层薄纱,看着十分简陋。谢小莹心里没底,不怎么相信这东西有效,然而别无他法,死马当活马医,将人塞了进去。
叶舟喂他吃了净魔丹和复血丹,结果没多久伤口就开始渗血,气息更弱。
“他体内的魔气太多,反噬了。”叶舟沉吟少时,换了一味药,“这是固元丹,能暂时吊住他的命,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了。”
谢小莹不懂医道,无论他说什么都点头。
季鹤闲的气息平缓下来,魔气却更加猖狂,在体内横冲直撞,皮肤下鼓起一道又一道凸痕,似乎随时有可能破体而出,极为可怖。
“季六,你可别死了啊。”谢小莹喃喃自语,五指紧紧握着剑柄。
天色暗了下来。
沈细流的意识慢慢苏醒。她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打有记忆起,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疼。
“妈!”她胡乱叫着,哀哀呼痛,“妈我好疼,妈!”
这一刻,她忘记自己已经穿越了,还以为在家里,在太平盛世,生了病难受,下意识地就叫妈妈。
妈妈总是在的,妈妈总会照顾她,有妈妈在就不用怕了。
她一声又一声叫着,却没有人应答。
迷迷糊糊了半个时辰,她自己慢慢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白茫茫的雨帘,密集地掉落下来,雾气腾腾。
白雾间,隐约有火花闪烁,还有兵刃相接的金石声,刺耳得人牙酸。
是了,她不在家,在十四洲。
在十四洲。
沈细流愣愣地望着这个危险又可怕的世界,鼻端有血气萦绕不去。她低下头,眼泪一行行划过脸颊,洇入鬓发。
“你醒了。”叶舟走过来,手指搭上她的经脉,片刻后微微颔首,“没事了,命保住了。”
沈细流这才想起之前中毒的事,忙不迭撑着坐起来:“多谢真人救命之恩!”
“不必。”叶舟瞧了她几秒钟,语气微缓,“可还有什么不适?”
沈细流顿了下,心底涌起不祥的感觉,局促道:“我、我觉得经脉有些疼痛。”说完,胆怯又饱含希望地看着他,期待又不敢知道答案。
叶舟并不避讳,直言道:“你经脉有损,今后修行艰难。”
担忧成真,沈细流一下子就愣住了。
“道途弥艰,你的资质本就不佳,不若到此为止,回凡间去享受富贵吧。”叶舟念她出生在修真界,不知凡间事,特地关照了一句,“归途如有凡间国度,我便送你过去。”
沈细流张了张口,大脑一片空白,说不出话。
叶舟自觉仁至义尽,不再多言,予她时间想个分明,自己转身去照看其他人了。
沈细流一时无法接受现实:怎么会这样呢?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她没想过做个叱咤风云,所有男神都爱我的玛丽苏女主,也自觉才智普通,当不了女强文的主角,但做个种田文的女主总可以吧?
她规划中的生活就是炼炼丹、赚赚钱,找个后台硬的师父抱大腿,慢慢修炼,过好自己的日子。
摸着良心说,这个想法不算过分吧?为什么要让她遭遇这样的不幸?
这不科学,太不科学了。
女主角可以遭遇危险,可关键时刻不都该化险为夷吗?怪也好,小boss也罢,都应该是来送经验的啊。怎么她莫名其妙,一点前兆都没有就遇到了危险,然后被断了仙路?
为什么是我?怎么就是我这么倒霉?沈细流像是被医生告知得了绝症的病人,第一反应不是接受,而是否认拒绝。
她不想接受这个结果。
而现实的残忍之处便在于此。无论她怎么否认,乃至尝试行走周天,真实不会因为当事人的承受能力改变。
她打坐换不来疼痛好转,沈家的祖传玉佩也没有给予任何安抚,更不要说什么系统苏醒,统统没有。
水位又涨了一些,透明的结界随着浪涛的起伏而浮动,是凡人难以想象的奇异景象。
谢小莹在骂人:“季六,你给我醒醒!男子汉大丈夫,别那么窝囊!季家没了,只有你一个,你再死了,你们季家就真的一点希望也没了!季六!季鹤闲!”
沈细流恍恍惚惚地看过去,好多人围着一个竹榻,低声呼唤着什么。
那个不可一世的金丹修士也要死了?她想起之前的场景,觉得荒谬又可笑,连金丹修士都要死,她一个炼气修士还活着,难道不算是主角光环吗?
也许她该知足。
凡间也挺好的,虽然是古代社会,可是她有修为在身,自保没有问题。还有一些丹药,治疗寻常病痛不在话下,能保一世平安富贵。
去凡间也好,以后就遇不到那么危险的事了。她可以买个院子,吃吃喝喝,过上梦寐以求的种田生活。
沈细流努力说服自己,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