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此刻,殷渺渺望着身边面色难堪的魔修,轻轻一笑:“想来经过这几日的事,你心里,应当有些不同的想法了吧?”
劫命冷冷道:“我奉劝你一句,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样粗陋的挑拨离间,你也好意思用的出手?”
“是不是离间计,你很清楚。”殷渺渺淡淡道,“自始至终,你和千娇都是天煞用来故布疑阵的棋子,掩盖他真正想做的事。”
“那又如何?”劫命不为所动。
结盟的关键在于利益,不在于信任。他固然不会再像早前那般信服天煞,也决心要找回场子,可陌洲切切实实交到了他和千娇的手里,就凭这一点,道修说破嘴皮子也没用。
殷渺渺毫不气馁,叹息道:“你的眼界竟然如此狭窄。一个人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必然是为了图谋更大的好处。”
劫命微微色变。
“我找上你,而不是旁人,是觉得你还有几分盘算。”她一副失望的样子,“也罢,看在此次你我联手的情分上,我不杀你,你留在这里好好想想,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说着,她怜悯似的摇了摇头,身影骤然散去。
劫命趁机拔刀相向,然而这一回,他眼前一阵晕眩,竟然从方才旁观的第三视角变回了第一视角。
“柳洲大局已定,道修不出三月,必然全线撤退。”
场景再度重头开始。
他被困在了自己的记忆里。
现实世界,殷渺渺睁开了眼,枯竭的神识场牵引着大脑,传来阵阵晕眩与刺痛。她强忍着不适,挥转红莲,与远处缠斗的公孙霓裳配合夹击。
千娇眼看劫命双目紧闭,毫无反应,就知道他是着了道,不敢再战,立刻换做逃离之法,化作一缕青烟,裹挟着昏迷的劫命遁逃而走。
公孙霓裳挽剑追去,溅落一地血花。
“逃了。”她失望地判断。
殷渺渺道:“无妨,劫命中了我的幻术,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你的事办成了。”公孙霓裳探究地看着她。
她道:“算是吧,我们可以走……”话未说完,天旋地转,她闭目忍了忍,才惊觉是倒在了地上。
公孙霓裳被她唬了一跳,立即扶住她:“走,回去再说。”
“劳烦道友了。”殷渺渺并未推辞。
二人消失在了原地。
*
叶舟很久未曾陷入这般苦战了。
洪水滔天,他修的却是火法,威力不免打了些折扣,敌人凶狠且绵绵不绝,都等着他耗尽灵力,补上最后一刀。
金丹修士固然灵力深厚,也架不住这样一轮又一轮的消耗。
他不再恋战,看准时机抽身而去。
飞行法器的速度慢了下来。叶舟递给沈细流一颗灵珠:“换上。”
沈细流安抚了两个救下来的孩子,接过灵珠,打开法器尾部的蝴蝶。那里有个机关,可以用来放置灵石,作为飞行的能源。
刚被救上来的女童怯生生地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她看起来也就七八岁,沈细流在别人面前扮萝莉,在真小孩面前就不自觉露出了成熟的一面,安慰道:“去安全的地方,别怕。”
女童点了点头,想了想,拿出藏在怀中的葫芦,畏惧地看着叶舟,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前、前辈喝水。”
叶舟正在盘膝打坐,闻言睁开眼眸,瞧了一眼葫芦:“不必……”
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女童袖中便射出一把飞针,直取他的胸口。因相距不过伸手的距离,几乎避无可避。
叶舟的胸口泛起一阵白光,组成一道半圆的盾牌,将射来的飞针尽数反弹了出去。
那个女童不意他还有护身的法宝,闪避不及,被自己的飞针刺了个透。但她似乎提前服过丹药,面色未有异常,反而拔出了袖中的短刀,狠厉地刺了过去。
然后,手臂僵在了半空。
她中了幻术。
叶舟面色冰冷,挥卷袍袖,将她掷入水中。
火刃穿透了后心,一招毙命。
沈细流看见,那个“女童”落入水中前,露在外头的面孔露出了些许皱纹,手臂枯瘦,满是黑斑,竟是个老人的模样。她一阵恶寒,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这也太……”她想说什么,可嗓子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捏住,忽然不能喘气了。
膝盖上,一根细如牛毛的针迎风而颤。
沈细流蓦地睁大了眼睛——她中了毒针!
叶舟发觉了她的异样,即刻取出一粒丹药,捏开她的下颌逼她吞入。清凉的药力流入咽喉,化去了气管的凝涩。
她还来不及松口气,就觉得四肢百骸传来强烈的痛楚,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啃食血管。
“好痛。”她浑身战栗,可怕的念头萦绕在心头:难道她就要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