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来,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凤凰火侵入,一下子打破了平衡。
焚灵火要搞它,因为阴阳对立,天生死对头,也贪心凤凰火的力量,很想美美地吸一口,壮大自己的力量。地心火要搞它,那是一山不容二虎,两种至阳之火碰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凤凰火:敲里吗!
它们掐成了一团。
莲生的力量因为殷渺渺的衰弱而变得非常微薄,试着想要收服凤凰火,可它属于凤巢,并非无主之物,奈何不了。
更重要的是,假如地火和焚灵火驱走了凤凰火,殷渺渺的身体就无法复原,以如今崩溃的情况看,也万万无法再转世重来。
可若是放凤凰火进入,以这零星的凤凰血,也无法完成重塑,反而会和两种火产生排斥,加剧崩溃的速度。
进退两难。
*
人在绝境之中,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凤霖算不上聪明,可情急之下,大脑居然也慢吞吞转了起来。他想,这家伙为什么要我的身体?哦,对,他死了。那我要是死了,他不就没戏了吗?不不,她还在这里,万一他情急之下,夺舍了怎么办?
要等,等到他彻底与自己的身体融为一体时,才能动手。
就这么一个念头的时间,凤霖就发现自己已经踏入了凤凰火中,天上降下黄金般的雨点,一点点没入他的体内。
是那些树杈状的柱子。
他看着闪过一道道金光的顶梁,突然想明白了凤巢的构造。
它就像是个巨大的心脏,那些雕梁画栋就是血管,源源不断地将其他地方的血液都汇聚到了此地,灌入他的身体里。
要爆炸了。
随着一波又一波的金光打入体内,凤霖觉得自己的血液彻底沸腾起来,咆哮奔流着突破血管的屏障。
啪啪。细微的爆裂声接二连三响起,血肉之躯无法承受这股巨大的压力,由内向外炸开。
凤霖浑身冒血,又热又涨,觉得自己随时随地会变成一滩肉泥:“我……我要死了……吗?”
“没用的东西。”翙嗤笑,“这是人的杂血,若不能提炼血脉,如何重塑我身?”
提炼血脉?凤霖眨了眨眼睛,发现排出体外的都是红色的血液,而留在血脉里的……是金色的血。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凤血?他忍耐下来,装作不肯束手就擒的样子,挣扎打滚,趁机爬到了殷渺渺身边。
她看起来糟糕透了,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唯有下半张脸因为他滴了神血的缘故,尚余几分从前秀丽的影子。
血……不够吗?他颤抖着抬起手,紧紧抱住了她。
“对不起。”他哽咽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
他喃喃哭诉着,感觉到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慢慢融入。再等等,他命令自己,再等一等,等到他跑不掉的时候再动手。
*
世事难两全,危急关头,继续犹豫只会尖担两头脱,全都落空。
殷渺渺意识渐弱,却凭借着最后的力量,做出了取舍。她抹去了地火和焚灵火上的元神烙印,放它们自由。
赤、蓝两重火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在丹田里茫然四顾。
“你不要我们了吗?”地火问。
她回答:“我就要死了。”
“我们不能帮你吗?”地火拦住蠢蠢欲动的焚灵火,有点难过地问。
她笑了:“是我不能再保护你们了,走吧。”
主人死了,恢复自由是值得高兴的事,可地火偏偏觉得难过。过了会儿,它又问莲生:“他呢?跟我们一起走吗?”
“不。”红莲因为主人的虚弱,同样无法发挥实力,但意识不再沉睡,清晰无比地传递出来,“你死,我死。”
殷渺渺道:“我还有来生,你要等我。”
“呵。”聪明剔透的人只回她一声轻笑。
地火依旧没走,锲而不舍地问:“你为什么不走?我们一起走吧。”
“你不明白。”莲生回答它,“我不会离开她的,你们走吧。”
地火“看”着焚灵火。
这位邻居一得到自由,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吞噬外面的凤凰火,只是一靠近,就被无穷无尽的火海吓了回来,本能地选择暂避锋芒。
它不再管,固执地追问:“为什么?我想知道。”
莲生便答:“因为人有情。”
“情是什么?”
“情就是你知道该走,却不想走。”
地火一时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鲜红的热血从天而降,淋透她的身躯。
凤凰火一遇到这瓢泼而下的血液,犹如火上浇了一盆热油,瞬间席卷全身,赤焰窜高数丈,映得整个世界一片通红。
“你、你在做什么?”翙惊怒交加,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掌心里跳动的红色心脏,缕缕金色的神血滴落下来,犹如黄金急雨。
谁能够相信,这个愚钝又自大的小杂种,居然有勇气徒手剖开胸膛,掏出自己的心脏?
凤霖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血红的皮肉外翻,隐约可见里头张牙舞爪的白色骨骼,猩红的血浆不住流淌。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痛楚,自得地笑了起来:“没想到吧?我全都给她,看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