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男子立在殿中,生得浓眉大眼,不怒自威:“宝丽来了。”
宝丽公主犹豫了下,屈膝行了一礼:“见过姨夫。”
被她称之为姨夫的,乃是她的长辈芳华长公主的丈夫,程驸马。他出身贵族,迎娶芳华公主后虽未诞下含有羽氏血脉的后裔,却修成了元婴,在羽氏的地位举足轻重。
“帝子……如何了?”宝丽公主进门看到的不是神妃,而是程驸马,心里便有了数,当下也不问神妃的死活,只问帝子。
程驸马拈须冷笑:“死了。玉珑这个贱人,亲手杀了他。”
宝丽公主大吃一惊。帝子身而不凡,羽氏的老臣能容忍神妃把持政权,多少是看在帝子的面子上,想着忍她几百年,待帝子亲政后再收拾她。
她竟然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有这么一瞬间,她有点怀疑程驸马。别以为她不清楚他动手的缘故,无非是和神妃争权夺利,双方互不肯让,这才了下狠手,而他虽然和芳华长公主没有子嗣,无法推自己的血脉继任帝位,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解决掉帝子也是应有之义。
推却到神妃身上,不过是不想背负残害神血的恶名罢了。
不过,程驸马其实并没有说谎。
他和神妃大战半月,整个凤凰台毁于一旦,等到最后,两人皆是强弩之末。他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意欲至神妃于死地,然而,神妃却没有和他同归于尽的想法,大笑着说:“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打算和你死磕到底吧?哈哈哈!”
“可笑,羽氏可笑,你们这群走狗也可笑,真当所有人都看得上什么羽氏王朝呢。哈哈哈!”那时,神妃浑身浴血,发丝零散,笑意极尽尖刻嘲讽,“老娘才不稀罕,我留下这个孽种,就是想看你们这群眼高于顶的家伙对我俯首而已。”
她说着,一把拎起自己瑟瑟发抖的儿子,轻蔑道:“既然你们这么重视所谓的神血……”
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堪堪筑基的帝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娘……”
“要怪的话,”神妃的嗓音温柔得过了头,好若水凝结成冰,无端一股寒意,“就怪你身体里,流着羽氏的血吧。”
“不、不要……”最后一个字尚在口中未吐出,他的脖颈便软软垂下,没了气息。
神妃漠然地丢下尸身,身影一晃,已在千里之外:“终有一日,羽氏将自取灭亡,老娘不奉陪了!”
都说莫追穷寇,同是元婴境界,程驸马不欲和神妃拼个你死我活,便宜了旁人,踟蹰片刻,依旧没追上去。
不久,宝丽公主就到了。
她找到了帝子的尸身,确认被寄予厚望的帝子已然殒命,不由深深吸了口气。神妃不愧是神妃,就冲这份狠辣,羽氏少有人能及,若非凤巢的条件苛刻,镜洲早就改天换日了。
“帝君呢?”她问。
“她连儿子都杀,还会放过凤浩?”程驸马挥去袖子上沾染的血迹,意味深长地睨着她,“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帝君了。”
宝丽公主心头一跳。
芳华长公主已经陨落,程驸马无子嗣……他除神妃有功,实力高强,出身贵族,兼之是半个皇室之人……神妃一走,羽氏怕是他的天下了。
帝君之位,非羽氏之血不可继承,她凤嫣的机会,是不是来了?不。不出片刻,热血上涌的宝丽公主就冷静了下来,程驸马不会允许她接替帝君之位。
她和神妃走得太近,热闹了许多宗室长辈,难以服众,而且,程驸马要的是个听话的傀儡。
他很清楚,她不是个甘于受摆布的女人。
那么,谁上台她才能获取最大的利益呢?一个个宗室子弟的面孔在她面前闪过,她需要一个和自己亲近,背后又无太多牵扯,且足够听话的人选。
一张漂亮得过了分的面孔跃出脑海。
宝丽公主心中一阵狂喜,面上露出为难迟疑之色:“姨夫……”
“外甥女有话不妨直说。”程驸马淡淡道。
“国不可一日无主,帝君、帝子尽皆陨落,还需要早立新君,才能稳定人心。”宝丽公主说得很慢,“只是这人选,恐怕不太好办。”
程驸马瞥了她一眼,哂笑道:“哦?你有什么建议?”
宝丽公主挨个数过去:“凤浩的柔顺公主修为被废,等同凡人,不堪为帝;平王叔资质不同,寿元过半仍是筑基修为,这也罢了,他成婚多年,妻妾成群,却未诞下子嗣,大统难继……”
她说得严重,实则不然,比如柔顺公主修为被废前就生了个幼子,很适合扶植,但孩子的父亲乃是丞相之子,届时哪有程驸马什么事?故意挑剔,摆明的是站在程驸马角度考虑的态度。
对此,程驸马心知肚明。他早就盘算过诸多人选,却无一合适,这才询问宝丽公主。
“这可如何是好?”他眉关紧锁,“莫非羽氏真的无人堪配帝位?”
“其实……”宝丽公主故作为难,“我这儿有个人选,只是不知当说不当说。”